“不会便学。”未等她回过魂来,傅璋放过了她。
沈窗这下立即应是。
傅璋又吩咐封彻给她做几身合身的衣裳,要上得了台面的。
沈窗平静道谢,仍不见喜色。
傅璋觉得没意思,让她先退下了。
沈窗转身,一青袍男子自门下进来。
来人穿的袍子,面皮白净,没有佩刀,不是武官。
他的脚步轻浮,神情松快,眼眸落在沈窗身上,直勾勾打量,最后定在她脸上,连路也不看了。
沈窗垂着头,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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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子迎面走来,却视若无睹扬长而去,卫子犀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直看到沈窗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
“如何?”傅璋问。
卫子犀尚在回味见到沈窗的惊讶,闻声转头:“当真不是一般的美。”
傅璋哼了一声,“我是问你,查得如何?”
卫子犀轻咳一声,说起正事:“这女子确实是安顺侯的,我当面问了,人是他在城外雪地捡到的,说美人如珠如玉,他不敢自占,愿送给新主。”
那日审问后得知沈窗的来历,傅璋便让卫子犀去探查此事。
说来也好查,陈襄带回沈窗那日,城防军里有人看到过,后来起事与她有关,几乎人尽皆知。
陈襄献降,送了晋朝皇帝皇子的命,加数车珍宝,美人十八,最美的一个也没有私藏,谁也没有怀疑过他的诚心。
但傅璋不信他。
征战多年,傅璋杀过俘虏降将无数,对一命事二主的武将,他从不留活口。
征战沙场,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死到临头诈降,待局势稳定,再纠集旧部反叛之人,他早年碰到过一次,因此折损了几千精锐龙武军。
自那之后,他再不容一个降将,便是杀不尽降卒,也断不会留下一个武官。
此次进京,他本打算杀光赵晋武臣,但傅尚不准。
傅尚所谓得天下易,治天下难,特意对傅璋叮嘱,说他称帝入京后,他不能再如之前那般轻言杀戮,献降者便是他朔朝之臣,不但不能杀,还要重用。入宫当日,傅尚便封了陈襄为安顺侯。
对此傅璋只觉可笑。
这江北天下,分明是他打下的,傅尚坐享其成,竟有脸说得天下易。
如今天下,南楚未平,赵晋残部也未清扫干净,他便要安享江山。
在傅璋眼里,傅尚所作所为无异养虎为患。
傅璋那日当廷甩手而去,差一点便要带兵血洗城防军。
卫子犀把他劝住了。
卫子犀也觉今时不同往日,要杀一个陈襄容易,但要让随他出生入死的龙武军得到最好的安置,需要新皇的支持,至少现在不是时机。
卫子犀曾在他年少时以一己之力挽救过龙武军,傅璋信任他,得了他的保证才歇了心思。
对傅尚别有用心塞给他的女人,本打算留下那些妃子,拿捏她们曾效忠赵晋家族,把那几个恨他的赵姓公主全杀了,也是卫子犀赶到,他才下令留下两个。
留下的两个女人里,赵玉颐自有用处,而沈窗与陈襄有干系,实在是意外收获。
可如今看来,这女子与陈襄的关系,就如表面这般简单——一个降将讨好新主的工具。
连最终她会落在他手里都并非他所左右。
好似陈襄真是干净的。
想到此傅璋眼神冷了下来。
卫子犀猜到他所想,笑道:“二爷先别动杀心,人是他送来的,无论那安顺侯是否有心,她做出的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二人共事多年,傅璋一点便透,“她可刺杀我。”
卫子犀点头:“刺杀未遂,招认是陈襄指使。”
傅璋想到沈窗近来表现,冷道,“让她招认,恐怕死无对证还简单些。”
“她还不能死。”卫子犀笑得莫测,“二爷忘了,她还有第二重用处。”
傅璋可没忘,那亡国公主的用处,可还与她相连。
但看她愚钝的样子,傅璋冷哼:“方才她说愿为本王效犬马之劳。”
“好事啊。”
“方才你也见过人了,她那样的身板,做犬吓不住盗贼,做马行不了远路,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是铁了心不想对我忠心。”
卫子犀笑了:“哪里,有心就行。”
“我手下不留无用之人。”傅璋神情仍旧冷峻。
卫子犀回想方才所见女子,美是有十分,可确实不够动人。
太过安分和紧绷,想必出身不低,有些学识,即便沦落至此,也还有些自持的清高,不善取悦于人,且经过乱世流离,差点被傅璋盛怒之下杀了,防备心极重。
要让这样的女子忠心为主,做出违背本心之事,确实不容易,何况是为傅璋这样的人。
卫子犀沉默良久。
傅璋催:“没法子便杀了。”
“谁说没有。”卫子犀仍旧带笑,“只是需要二爷亲自出手。”
“说说看。”
卫子犀说了他的策略,傅璋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卫子犀仿若无所觉,坚持说完:“也不必太过深入,只需要她信任二爷,不时时防备即可。”
傅璋嗯了一声:“你已经胸有成竹,我把人赐给你,你去做吧。”
卫子犀推拒:“此事只能二爷自己来,若假手他人,到时事发,谁又说得清是安顺侯指使还是旁人指使呢。”
“本王说得清。”
“政王可说不清。”
傅璋侧首看向了封彻项岂,两人都将眼珠子钉在了脚尖。
“二爷雄姿英发,英明伟岸,必定是手到擒来,若是其余人,恐怕费时费力,最后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卫子犀半吹捧半劝解,傅璋对卫子犀冷笑一声,却没再反对。
卫子犀又说了些细节,提到关怀,关注,呵护,微笑这样的字眼,封彻项岂看傅璋的脸色古怪起来。
这些东西傅璋听过,但无比陌生。
卫子犀说完,傅璋便问:“如何关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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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窗第二日来到院里,房中只有傅璋一个人,他从屏风后转出来,盯着她,细细打量她的神色,不放过她的细微反应。
沈窗还未看见他,他忽然出声问:“你可好些了?”
沈窗猛然转头,看见屏风边一身黑袍的男人,惊得一跳,连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