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暄心脏一沉,若真如此众人在这山林中定是十分凶险,必须尽快出山,改走县道。
经过几番探查后,众人发现是山谷中的溪水出了问题,看来是有人在水中下毒,但这种慢性毒素惧热,将水煮开后喝下就无大碍。
这倒是让众人松了口气,至少能保证嬴稷的安全,只是队中带着的锅和柴火有限,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喝上烧过的水。
嬴稷知晓后主动烧水让士卒们将水囊汇聚到他这儿,亲自为他们倒水。
众士卒们心中感动,更坚定了保护好嬴稷的决心,好在士卒们个个身体强健,加之山间溪水湍急,下的毒也被稀释了许多,但这件事也说明他们被盯上了,一路上要更加警惕。
一行人又走了三日,越往北上的山道越是崎岖,直到经过一片树林时,走在前端的一匹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不知怎的竟惊慌地到处乱窜,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全队人马俱是一怔,那匹马背上的士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脏狂跳,极力牵制住马儿,但这马匹就像疯魔了般随处乱冲,连带着离得近的几匹马一同惊惧,也开始随意乱跑乱窜起来。
队伍顿时乱了套,有几匹马儿离山崖近的,竟在混乱中窜下悬崖,马背上的士卒刹不住,一人一马直接坠入山崖,命丧黄泉。
有的马撞到粗壮的树干上,撞得头破血流,马背上的士卒被震得向前飞去。
霎时间军队大乱,乐毅反应敏捷,猛地抽出腰间利剑,借着山风重重朝地面劈下,地面的枯叶被剑气荡开,露出了其下藏着的数十只铁蒺藜。
赵固见状抽出长剑,大吼一声:“有埋伏!快跑!!!”
话音刚落,数百支利箭从众人后方冲来,尖锐的箭啸刺入耳膜,魏冉亦御马狂奔,大声喝喊:“保护公子!!!”
一众人随着乐毅和赵固向前方冲去,后方的赵卒摆开盾挥开利箭,近百名黑衣人从茂林中涌现出来,提着长剑伴随着不断射出的箭矢,在树林间展开了一场混战。
前侧,乐毅领着部队狂奔,魏冉已跃上拉着楚暄和嬴稷的马车上,和驾车的护兵换了位置,猛力抽马臀,那马儿飞奔起来,竟跑到与乐毅并驾齐驱。
马车内,二人也被外头的变故吓到,楚暄迫使自己冷静,握紧扶手,护住嬴稷。
嬴稷险些被剧烈的颠簸震得滚到地面,楚暄连忙捞住他的胳膊,固定在怀中,嬴稷慌乱之下也紧抱着楚暄的手臂。
众人冲出了茂林,眼前现出一座窄桥,底下是湍急的黄河,此刻那群黑衣刺客已紧随其后冲出了茂林。
乐毅猛地勒住马,调转马头,对魏冉道:“你们先过去,我等留下解决!”也不等魏冉回应便带着赵军与黑衣人展开了厮杀。
魏冉闻声转过去点了点头,驾着马冲上窄桥,就在快要抵达对岸时,后方桥突然往下坠,马的前半身已触及对岸,因后方桥身下坠,失去了着力点而向后仰。
千钧一发之际,魏冉使出了毕生之力摁住了马,令后蹄虚踩在一块岌岌可危的山石上,他大喝一声,双目充斥着血丝,稳住身形后向后方看了眼,心下骇然。
此刻马车已半坠入山崖,因后方车轮卡在一块断石处暂时稳住,可只要车内之人一用力车就很可能向下坠。
车内,这熟悉的场面令楚暄条件反射地在后方桥身塌陷时就将嬴稷推出了车外。
嬴稷一个踉跄,头从车帘处钻了出去,瞧见外头的光景吓得双腿发软,不敢四处张望。
魏冉扭头时见嬴稷被楚暄推出车门,喊道:“快上来!”
嬴稷焦灼,又转头看向身后的楚暄,伸手要拉他,被楚暄一个凌厉的目光给逼退。
楚暄发狠催促道:“先走!”
嬴稷心中挣扎,但此等火急火燎的时候也不容多想,他咬牙,俯身向前去够拴着车马的粗绳,刚碰到绳的一侧,一支流箭横空出世将那根绳子射断。
嬴稷的手被箭矢的冲击力道给击打得吃痛下意识抽回手,下一秒马车猛地向一侧歪斜,他双瞳猛缩,脚底踩空,仰面掉落山崖。
“稷儿!!!”
楚暄奋不顾身冲出马车,飞快抓住嬴稷的手,又有数支箭矢如雨点般袭来,钉在车板上,将马车射得摇摇欲坠。
楚暄半身落空,一只手死死攥着嬴稷的手,另一只手握着拴马的粗绳,嬴稷如今也是个八尺多的男儿,比楚暄重许多,将他向下拖。
楚暄拼命攥紧粗绳,手掌早已磨出了鲜血。
“安羽哥哥,你松手吧……”嬴稷眼中悬泪,又惊又惧,不敢向下看。
山间的风较之别处更猛烈些,吹得二人袍襟猎猎翻飞,身形也跟着晃动,二人处境更加堪忧。
楚暄置若罔闻,手上的疼痛和难以承受的重量几乎将他的体力耗尽,他两眼阵阵发黑,恍惚间竟听到背后的山崖上那群刺客中有一人传出一句:
“停停停!可别让他死了”
可这话说得太慢,转瞬间,已有数十支流箭朝嬴稷的方向射去。
嬴稷怔忪,下意识晃动身形闪躲,握着楚暄的手松动了许多。
楚暄一惊,却也被嬴稷的动静带着又往下滑了一寸,他紧咬着牙关,面色苍白,手掌间传来的辛辣刺痛令他浑身冒着冷汗。
就在此刻,一支流箭破风之声如一道长线刺入耳中,楚暄双瞳睁大,电光火石间他松开手,那流箭划破他的左臂被山风荡开钉在山壁上,带出了一簇猩红的血迹。
嬴稷右手一松,脸上被这鲜血飞溅上了温热,他大惊。
“安羽哥哥!!”
在疾速下坠之余,嬴稷揽住楚暄的肩膀紧抱住他,二人一同坠下山崖。
“稷儿!!!”魏冉发出一声愤怒与绝望的嘶吼,声音没入山崖之下,被湍急的河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