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宣战了。
剑拔弩张之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玄羽!不愧是你!”
是宗主扶晟。
扶苍缩了缩脖颈,垂下眼帘。
他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笑着说:“你刚从剑冢谷出来,又渡了雷劫,苍儿捉那狐妖也费了好些心神。若要切磋论剑,自当待灵力充沛、神完气足之时,方能尽展所长,岂不比在这般疲态时交手更为痛快?”
那可不一定,狸花腹语。玄羽赢了就是尽兴了。
“哦,你那猫...先带回去疗伤吧,此事,是苍儿太过心急了些,也是玄剑阁那逼得紧,莫要责怪。”
玄羽终于笑了笑,将玄剑入鞘:“也好,那就改日再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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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药房至寝居这一路,取药、折返、疗伤,玄羽全程缄默,没和她讲过一句话!
喵喵喵,喵喵喵。狸花想上前,蹭一蹭她的手。
“别动。”玄羽抓着棉花,蹙眉道。
狸花不动了。
“宗内会疗愈术法的修士不多,你忍一忍,这药可能会刺激。”
就是有,也不会愿意给她这个猫妖疗伤吧。
狸花伸爪,碰了碰她指尖的划痕——这样的伤口,几乎遍布她全身。
“不要紧,只是看着吓人。倒是你这伤...”玄羽低下头,“得养一阵...”
「玄羽,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出门。我只是...」
“想见我,我知道。”玄羽顿了顿,“之后的堂审你不用去,我同宗主说一声便是,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
狸花没作声。玄羽向来将她保护得很好,可奈何,她是为仙门不容的妖怪,就是再怎么竭尽全力,也总会有人试图撬开那个金钟罩,没有扶苍,也会有别人。
她的所有行径,都会被宗门向“妖”的方向曲解、放大无数倍。她叼了个眼熟的尸体回来,那人便是她杀的;她想将拖地的狐狸抬起来,她就是凶手的同伙;她要保命逃跑,她便是做贼心虚,坐实了罪名。
她相信,这样的事若有千千万万次,玄羽就会为她挡千千万万次。
但她不是只会吃喝拉撒的家猫野猫,她是有灵智的妖。
「听说,你重伤了几位同门?」
玄羽噎了噎,手下动作不停:“他们...说你的不好。”
这寥寥一句...能让玄羽大打出手,想必是说得很难听了,说不定还琢磨着做些什么...难怪那段时间玄羽看她看得紧。
“那狐狸...罢了。”
话凝滞在半空,狸花有些没反应过来,急忙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定罪了,为何要那么对她...」
“唔。”玄羽闷闷道。
「其实...我还怀疑,扶苍他有别的阴谋,不只是想陷害我。」
“他只是想顺带赶走你,别多想。”
「有一点。」狸花转过头,看向她,「那少阁主的修为几何?」
“金丹中期。”
「那狐妖呢?」
“...筑基。”
「若是狐妖剖了他的灵丹,为何修为还只停留在筑基。」
“兴许是为别的妖剖的。”
「...狐狸不是群居动物。纵使妖生了灵智,原来的动物本性是不会变的。」
玄羽的手顿了顿:“但不排除这种可能...那少阁主身上残留的妖气确是她的,没有第二种可能,她就是凶手。”
「可是...那内丹去哪了呢?」狸花喃喃道,「我想去堂审。」
“不行。这不重要。”
「我要去。」狸花强硬道,「这很重要。若是内丹确实是她剖给了其他妖,那只要顺着狐妖这条线,去抓那些妖就好了。但若不是...」
“我说不许去!”
狸花呆滞住了。
声音不算大,甚至有掩不住的疲倦,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玄羽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放缓的语调绷得极紧,连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这件事,就到这里。狐妖杀了人,该死。至于那内丹...内丹一旦离开躯体,顷刻间便会灵韵尽散,化作凡尘浊物。就是妖汲取里面灵力,也暂时造不成威胁...这是宗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利用内丹做些什么。”
“好了,你这些天再不要偷偷跑出去了。”玄羽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去换身衣物,就歇下吧。”
狸花盯着桌上通体漆黑的剑鞘,在烛光的映射下,能看出上面的纹路已然被岁月侵蚀得差不多了,就是暖光落在上面,也显得沧桑。
据说成熟的剑灵会影响持剑人的心性...
狸花甩了甩头。
玄羽大抵是太累了,明日再同她好好说说,她会明白的。连她都看得出的问题,玄羽怎么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