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
她蜷在床榻一角,棉被已然被她翻来覆去的动作揉作一团。背脊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窗棂透进了些微弱的晨光,她干脆起了身,顶着浑浑噩噩的脑瓜向外走去。
她想起那个人,那个频繁出现在她梦的人,玄羽。时而同她追逐红日,飞进云层里,时而又与她刀剑相向,势不两立。
沿着走廊一路往前走,从落廊下行,她注意到两侧的植株逐渐茂密起来。
她跳上栏杆,慢悠悠踩着那一掌宽的“路”继续前行。
似乎吹起了微风,颊侧像是被什么挠了挠,伴随着为不可察的凉意。
她下意识低下头,才发现,那是一只黄白斑的蝴蝶。她伸出前抓,试图将其困在两掌之间,却被敏捷地躲过了。
她一路追着那只蝴蝶,翻滚进一旁的草丛,又在曲折中跨过几道低矮的围栏,直到面前忽然开阔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
大片疯长的植株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衔接这连片相似的建筑。
她猜想,自己应当闯入了禁地,这片草地与隐灵谷的灵泉类似,属于灵力浓郁醇厚的地界。
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翻滚了起来。扬起的晨露潵向天空,又回落在她蓬松的毛发上。
方才追逐的蝴蝶看她许久未再有动作,放松了警惕,轻飘飘停留在她鼻尖。
她将眼睛闭上一只,气息放缓,好看清楚那只蝴蝶斑驳的翅膀。
困顿侵蚀的一瞬,她却猛地清晰过来,身体僵住了,只觉毛骨悚然。
有人在上方看着她!那张始终模糊的脸!
她如何来到这里的?!
她们谁也没先说话。江云池僵直了好一会儿,停留的蝴蝶也觉得无趣,飞走了。
她下意识向颈间的长链感受去,却是无异样。若是在梦境里,她是不会带着那项链。也就是说,那虚境的产物,不知为何来到的现实。
是她的幻觉?抑或是...
思绪在此处停滞不前,她机械地翻过身,仰头看向她。
玄羽似乎被她呆愣的样子逗笑了,蹲下身,一手撑着脑袋:“你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
她伸过手来,江云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手悬在半空,良久才落了下去。
“为何怕我?”她问道,语气低沉。
“我没有。”江云池答道,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对方自然不信,但也没有再执拗下去。她隐约瞧见玄羽微上扬的嘴角,温声道:“那你靠近点,好不好?”
鬼使神差地,江云池向前走了几步。
似乎很满意狸花的乖巧,她一只手捧起狸花的脸,手指在她颈侧蹭了蹭。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江云池确实联想到了,覆在她脖颈处的手,随时可能发力,将她杀死。
她动弹不得。
那手摩挲着向下方移动,触碰到了那条项链,她想起虚境中玄羽对这条项链应当是不喜的,她挣扎了起来。
玄羽似乎对她激烈的反应感到讶异,连忙松了手:“我只是觉得它很漂亮。”
江云池狐疑地看向她。
“你喜欢这个?那我送你个更漂亮的怎么样?”
意外地,江云池从中听出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到底是谁?”
她知道她们曾相处过很长时间,经历过很多事,却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关于她的名字,她的样貌,就像被尘封在记忆力的黑匣子,怎么也想不起来。
于是,她变成了一个名为过去的符号。夹杂着复杂陈旧的记忆与情感。
“想知道?”她却是漫不经心道,像是有意留有悬念,“那你来找我吧。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以及...”她危险地眯起了双眼,意味深长道,“我有东西落在你那了,顺便带给我,好吗?”
东西?什么东西?
几乎在她消散的同一时间,她被抱了起来。
她忘记了挣扎,空气中随风散去的碎片围绕在她四周,将她定格。
“阿狸?”
江云池这才惊醒:“师姐?”
紧绷着的身体软了下来,困意席卷。
“别睡。”温烛却说,“我们得想办法从这出去。”
“出去?”
“嗯。”温烛面色凝重道,“这里,应当是一个幻境,但...我找不到阵眼。”她眉头紧皱,眼帘低垂,像是觉得面前的问题十分棘手。
江云池清了清嗓,讪讪道:“师姐,你有没有发现,能听懂我说话了?”
“嗯?”温烛愣住了,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里...应当是我的梦境。”想来她也迟钝,直到那人消散之前,她都还溺在那股沉重的情绪中。
“不过,师姐你怎么会在我梦里?”以防万一,她用灵力探去,感受到熟悉的共鸣之后,惊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