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这药泉,常有人来么?”
水面上雾气缭绕,她紧抓着身旁人的手,细细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潮湿的奇异清香。
“鲜少。我也也只是偶然间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温烛答道,“怎么了?”
“唔…”她偏过头,向岸上的植株嗅去,又面向水面,像是在辨认着什么,“我也不确定,方才那人身上有类似的味道。而且…”而且泉水散发出的气味竟更加浓郁,就像这药泉是人造的那般。
“你若是不放心,我们现在便回去,可好?”
江云池却是摇了摇头。她直觉师姐今日似乎兴致格外好,兴许是她多虑了,四周的气息却是沁人心脾。
“我只是奇怪那人的气息。再说,就算附近真的有歹人亦或是恶妖蛰伏,师姐你再加上我,也一定可以应付得来的。”她微仰着下巴,语气轻快。
温烛抬起另一只手,顺势划了划她的下巴,笑着说:“嗯,我们阿狸也是能独当一面了。”
襦衣本就单薄,这下浸了水,依稀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她手腕上的伤口。
鬼使神差地,江云池又想起方才的混乱,激烈愤慨地抗议似乎还回荡在耳畔,就要刺穿她的耳膜。
“师姐,我是妖。”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她便后悔了。
泉水叮咚,她正寻思着如何打着哈哈揭过话题,水下牵着的那只手却是一紧:“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她心里很清楚,师姐她们会接受她,不过是因为她从前是“江云池”。
可她终究是妖,会在某时某刻失去理智,兽性会完完全全占据她的身体。她没办法保证,若失落的记忆全部找回,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再加上魔修和天池北的妖近来蠢蠢欲动,若是不能及时阻止,定会掀起一场恶战。那届时,她们又会在哪个位置呢?
温烛也不恼她的沉默:“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似乎…心里藏着许多事。我也总觉得许多承诺都太苍白无力了些,这样吧…”
她一面转过身,面向她,一面单手去解江云池扣在腰间的那条银链。
江云池僵了僵,才看见温烛正屏息默念着什么,那链似乎隐隐泛着光。
她心下一惊,连忙打断了师姐的动作:“师姐!不可!”
那儿本就有师姐施加的法术,这下她竟是想再附上傀织术。
傀织术是古时修士为控制妖研究出来的一种法术,只要拿到妖体内丹田深处的一缕灵力,置于灵石亦或是其他能储存灵力的容器内,便能通过那股灵力,操纵妖的行为。
她不知道师姐是如何知道这法术的。傀织术在很早以前便被禁止了,其实随着人妖的矛盾愈发尖锐,妖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人类,加上这术法只能操纵其行为,被控制的妖并不是全无反抗之力,久而久之,傀织术也就沦为无用之禁术了。
师姐想将那缕灵力抽出来,注入这链中。可…若真如姚蓓所说,她与姚蓓的气场极其相似,若这链落在她手里,那就危险了。
温烛抬眸看向了她,许是雾气的作用,湿漉漉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情绪。
江云池被她眼底的暗沉惊地往后缩了缩,回过神来,那儿竟带上了期许,亦或是…乞怜。
“为何?”
声音也湿漉漉的。
理智回笼,她反握住温烛的手,先是探了探师姐的脉搏,随后又凝神将师姐打量了一番。
不对啊,即没有喝醉也没有中了谁的蛊术。
思索着,温烛却是又挣开了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她似乎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一退再退,隐入白蒙的雾里。
四周飘浮的光点暗淡下来,察觉到视野开始变暗,师姐也越来越模糊,她在心中默念着,指尖又跃出许多炽白的光点,一蹦一跳混入忽明忽暗的另一片星光中。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若师姐你将那法术附在这银链上,要是这链被人偷了抢了去,可就危险了。”
“嗯…”
江云池无法:“师姐,你过来一点好不好,我要看不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