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师姐的状况终于有所好转,但却愈发沉默。
这天,像往常一般,师姐正静息打坐,江云池在一旁往纸上胡乱画着些什么。
暖烘烘的太阳晒得她有些昏昏欲睡,她正眯着眼睛小憩,却忽地被来人提溜了起来。
[!!]
那人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眉眼间却十分成熟稳重。他常笑着,却也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强大的威慑感。
他十分熟练地挠着她的下巴,江云池一边强忍住身份的条件反射,一边抬头看去。
[师尊!?]
那人用食指抵住薄唇,示意她噤声。
江云池似乎短暂地忘记了她是猫的事实,下意识用前爪往嘴巴那捂去。
师尊拭去她脸上不小心蘸上的墨水,动作之轻柔,神情之专注,不禁让她猫眼一酸。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无情地关在门外。
[???]
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吗?
她抗议地拍打着紧闭的门,门却再次被毫无征兆地打开,她踉跄着直向前扑去。
师尊满眼笑意地看向她,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温声道:“乖一点,不然把你丢回悬崖去。”
好…可…怕。
师尊的真实面目是这样的吗?
不过…你不让我听我就不听?我偏要听。
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师姐醒了过来,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师尊。”
江云池将耳朵紧贴着门,门内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温烛,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关于半月后在碧霞镇玄剑宗的办学,你有意参加吗?”
每五年,各门派都会举办一次集中办学,地点抽签决定。
办学内容与考核的部分方式由主办的门派决定。
说是办学,本意还是让门下弟子相互交流切磋。
今年轮到玄剑宗了吗?那师兄一定会去吧。
顾叶庭本为玄剑宗掌门幼子。师兄的父亲与师尊私交甚好,师兄在很小的时候便被父亲送到了师尊手下。
说起来,师尊本无意收徒,门下的弟子也都是师尊从五湖四海捡来的,师兄算是师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正正经经收的徒弟。
“师尊,我现在的状况您是知道的,恐怕会辜负了您的期望。”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只要你想好起来,用不了多少时日的。况且…”师尊的语气严肃的几分,“门派办学本为交流,功利性太强反而不是好事。我从来无意让你们去争什么名次,你若愿意去,就当是散散心。整日呆在这隐灵谷,只会助长那些积郁烦闷。”
师尊说得没错,师姐现如今的状态还是去接触些新鲜事物才好,整日闷在房里,只会终日笼罩在回忆里。
但迟迟未有回音,师尊了然:“不管怎样,我尊重你的意愿。”他又顿了顿,“事实上,我今天来,还为一事,是关于云池。”
关于她的事?
江云池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文。
“…”
屋内寂静无声的第十秒,某猫终于知道自己被屏蔽了。
她气愤地在隐灵谷内游荡。胡乱地穿梭在各个建筑之间。
对于还没有学会走不寻常路的江云池,变成猫的好处就是,遇到的人都会十分自觉地避开她。
当然,此时距离她死去已经半月有余,隐灵谷中的大小事务已经恢复得跟往常无异。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往常习课的地方,她从前最头疼的就是习古文,现在…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从门前掠过。
“温晓!”温昊的声音在朗朗读书生中十分突兀。
与此同时,江云池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衣摆忙刹住前脚,险些朝前面翻了过去。
她只来得及看一眼温晓的背影。
众人停了下来,好在此时是早修,教书先生还未到场。
温昊成了目光的焦点,而他一边闪躲着旁人投来的关注,一边欲言又止地看向顾叶庭:“师兄…晓晓说的是真的吗?你跟凌云师姐…”
凌云?
她记起来了。
凌云是赤阳堂的弟子,她在赤阳堂的地位大概等同于师姐在隐灵谷的地位。她跟师兄从小便认识,师兄对这位凌师姐的评价也一直不错。
“嗯。我跟凌云确是两情相悦。”
“…”
温昊哑了哑,微张着嘴双眼微红,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可是…那云池师妹呢?”
“我从来只把她当师妹,是你们误会了。”
豆大的泪水从温昊的两颊滚落,他有些无措地看着顾叶庭,像是不相信,又像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