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乔府外,跟在马车外的刘妈妈就被单独请走,连同从二公子院里借来的十个精壮护卫一起。
此刻刘妈妈进门,一问才知,她和护卫从侧门光明正大进府这事,也是乔誉的安排。
“那个自称是四公子近侍的小厮瞧着是脸熟,他神色严肃,我便不敢怠慢,再加上我看到俞升接管了马车,还以为是姑娘您找了四公子做内应呢。”
乔姝月面色发苦,摇摇头,“我哪敢找他。”
刘妈妈心有余悸,“还好听了四公子的,我们进门就碰到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了,她说早上见我带着人出门,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乔姝月心高高提起,紧张道:“她看到我和二哥出门了?”
刘妈妈摇头,“她没提,必定是没看到,她看我都是背影,姑娘你出门早,没人察觉。”
“她问我出去作甚,怎么要带这么多的人。”刘妈妈庆幸道,“四公子思虑周全,我学着他交代的话一一应答,竟叫人寻不到半点错处。”
正当乔姝月疑惑地要问是如何说的,只听玉竹惊呼了一声:“哇!这么多锦鲤!刘妈妈,哪儿弄来的?”
乔姝月低头,这才看到刘妈妈脚边放着个水桶,里头欢快地游着七八条通体金红的鱼。
刘妈妈笑了声,“这便是四公子的妙计了,他派人把这鱼交到我手里,让我就说——姑娘落水那日没捞到鱼,不甘心,听说护城河以西的一条小河有鱼,哭着闹着找人去捞。”
“偏偏咱们院中只一个李护卫,还是个不会水的,所以我就只能去找同咱们姑娘最要好的二公子借人。”
于是刘妈妈早上带着十名护卫匆忙出门有了合理的解释。
玉竹听得一愣,喃喃自语:“这套说辞,跟真的似得。”
要不是她知道内情,怕是立马就信了。
“是啊,姑娘为了捞鱼落水生病,这事府上人尽皆知,李嬷嬷听罢也只笑着说姑娘小孩儿心性,咱们乔家人都是执拗的性子,此举再合情合理不过。”
乔姝月心绪澎湃,半晌没说出话来。
有了乔誉的相助,乔姝月和乔良偷偷出门这事竟无一人察觉。
真没想到,四哥竟会帮她。他愿意帮她善后,那他是否也能同二哥一样,帮她把谢昭凌带回来?
午时已过,乔姝月在屋中用了饭,又让人煎了药,服用过后,昏昏睡去。
等她再醒来,隐约听到屋中几人低语的声音。
两道熟悉的男声,还有……
乔姝月迷迷糊糊唤人:“阿娘?”
褚氏蓦地转头,笑了:“醒了?”
褚氏抬手摸了一下姝月的额头,满意道,“没再起热,看来将你禁足在家是有用的。”
乔姝月闻言蓦地睁大眼,对上娘亲温柔的笑眼。
这么说,阿娘果然不知她偷偷出门的事!
“阿娘……”虽说阿娘不知,但这事总归是她做得不对,姝月抱上去,撒娇地蹭了蹭,“对不起,阿娘,月儿不该在病中出门。”
她不该出门,不该撒谎,更不该连累哥哥们帮她一起圆谎。
她是个坏孩子,可她别无选择。
因为谢昭凌也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没法弃他不管。
耳畔落下一道咳嗽声,乔姝月循声望去,只见二哥正心虚地揉着脖子,“那什么,我就先走——”
“忙什么?”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似笑非笑,拉住兄长的手臂,“母亲此行安济寺,为的就是给月儿还有二哥祈福,愿上天庇护,让二哥耳清目明,少些恣意妄为的糊涂事。”
乔良:“……”
指桑骂槐什么呢?他怎么就耳聋眼瞎、胡作非为了?他那叫宠妹妹,老四懂个屁!
他板着脸,“我是你哥,没大没小的。”
褚氏冷哼了声,“你这个做兄长的,还不如弟弟懂事,再有两年也是要弱冠的人了,这般不稳重。”
主母训话,乔良自然没胆子反驳。
他暗暗瞪一眼乔誉,垂下脑袋,“母亲教训得是。”
“听誉儿说,你院里的人给月儿捞鱼去了?不错,这才是兄长该有的样子。”褚氏目光淡淡,“昨日的事便不同你追究,毕竟准许月儿出门也有我的责任。”
乔良揖手,“谢母亲。”
“赵姨娘先前在月儿病中来替你求情,你是她的孩子,她焦急,我理解,但她着实不该求到月儿面前,以下犯上,说那些不该她身份说的话。”
乔良垂下头。
褚氏话锋一转,“不过月儿愿意为你求情,也是你平日善待、宠爱月儿的缘故,你们兄妹感情深,做母亲的很是欣慰。赵姨娘的禁足打今儿起就解了吧,你晚上可以陪她用晚膳。”
“多谢母亲!”乔良喜出望外,眉开眼笑,他学着乔姝月,“您最好了。”
乔良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去,褚氏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又关怀几句,看着女儿面色如常,褚氏便放下心,她起身唤了声乔誉,“陪你妹妹说会话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乔誉毕恭毕敬,“母亲慢走。”
房中很快寂静下来。
乔誉在原地站了会,慢慢走到榻前。
他垂下眸,只见小姑娘眨巴着眼,无辜地望着自己。
然后讨好地凑上来,挽住他胳膊,羞赧地说:
“四哥,你这么聪明,明日能否再想个法子带我出门?”
乔誉目光里的冷静寸寸崩塌,终是忍无可忍,手掌盖住在女孩的头,嫌弃地将她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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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乔姝月神清气爽,从马车走下。
她仰头望着“吴氏医馆”四个大字,回头笑望身后的兄长。
“你说这馆中有给我的‘解释’,”乔誉目光冷淡,从她笑意粲然的脸上划过,“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背着手,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刚要敲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月姑娘!”
一人嗓音惶恐,带着哭腔。
兄妹二人一同回头,乔姝月迟疑道:“你是二哥昨日留在这……”
“是小的,那小子他——”
“他出事了?”乔姝月急急地问。
妹妹如此焦急,叫乔誉微微挑了下眉。
小厮欲哭无泪,咬着牙:“那小子,他逃了!”
咔嚓一声。
乔姝月的心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