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衡自从在姜述的婚宴上露了一面后,便又回了宫,忙着主持立秋的祭神祭祖仪式。
要说遵照那些个老底子的规矩,四季祭祀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每年的立夏节气到来之时,都需由帝王主持夏祭火神的仪式,最后举宫去行宫消夏避暑。
但路衡明摆着是个不愿墨守成规的帝王,他认为这只不过是换种形式的享乐,所以并未在立夏那日安排夏祭。
路衡本是不在意礼部的一再劝说,但他每日上朝时看着朝臣们都是个神情恍惚的模样,久而久之自己心里也是燥的不行。
路知在每次路衡烦躁之时都会劝他别太紧绷,说是官员们顶着炎热每日上朝也是不易,每日繁杂的国事确实是让人在这种季节难以集中精神,倒不如就听着礼部的劝去放松放松。
路知还劝路衡对自己也不必过分严苛,换个舒适的环境处理那些折子,说不定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路衡听了路知的劝,于是在礼部尚书上奏的第十次后,准了去行宫的避暑提议。
不过路衡批了折子的下一秒就开始反悔。
他想到自己去了行宫,每日给自己请平安脉的姜太医就也必须要一道前往行宫,而姜述和苏语灵在成婚后就一道游历大好河山去了,整个姜家医馆现下只有路知一人坐镇。
路衡最想带去行宫的人没法跟着他一起去,要不是路知在一旁安抚着说什么天子一言九鼎,他真的想把同意的折子当场撕了,再丢进火盆里烧个干净。
行宫路途遥远,路衡想要和平常一样的每日偷偷出宫去见路知,必然也是不可能了。
路知又安慰路衡,说是夏季暑热病多,自己每日处理医馆的事情也很忙,平日里都是他偷偷进宫见路衡的时间比较多,自己还能夜间留宿,第二日直接去医馆,但这十多日路知忙得不可开交,就变为了路衡出宫看他,可路衡不能留宿,只能夜深了再赶回宫里去。
路知说自己心疼路衡这样每日奔波劳累,黄昏了来夜深了走,都睡不了多久就要起来上朝,久而久之怕把路衡身体拖垮了,倒不如安心去行宫避暑。
路知还答应了路衡,说是等路衡出了行宫,这盛夏也快过了,到时候姜述也回来了,路知也就没那么忙了。
等姜述回到医馆,路衡离了行宫,路知就到宫中住上一阵,每日陪着路衡。
路衡得了路知的承诺,虽是仍有些闷闷不乐,但起码也是被路知哄好了,也就没再多闹什么别扭,看似平静地挑了个吉日,带了官员去了行宫。
只不过路衡每日托林如易送来的书信多了许多,搞得路知看到林如易和他那匹一看就来回跑得疲累的马都不好意思了,饶是林如易一直说自己不累,也当即提笔凶狠地给路衡写了一封威胁的书信,让路衡别来回折腾下属,不然他就再也不回路衡书信了。
路衡这才完全安分老实了,后来每日就只让林如易送一趟书信。
路知这才能将心思都放到医馆的事务上了,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自己配了些去暑气的茶饮药包,等林如易第二日来的时候,让他顺便带去行宫。
而姜述和苏语灵成婚后足足出游了一月有余,直至处暑过去,姜述才再次回到姜家医馆。
伏天的暑热已过,路知在医馆足足熬过了一整个炎夏,再碰上容光焕发还在医馆偷着闲的姜述,有一种同事长假回来而自己灰头土脸的痛心感。
但还没等路知好好问候问候姜述的蜜月旅途,姜述自己就先低气压了起来。
“路知。”又是一天的诊疗结束,姜述重重合拢了医馆的门,一脸沉重地对路知说:“你知道路衡明日就要从行宫回来了吗?”
“嗯,知道呀,再不回来都要中秋了,天都凉了。”路知心痛地看了一眼被撞得发出巨响的木门:“做什么这么用力,门砸坏了还得费钱去修。”
“你也知道再不回来就要中秋了!路衡他——”姜述猛地收了声,竟然结巴了:“那个……你、你知不知道、那个、路衡他……”
路知知道姜述想说什么,平淡地点了点头:“他要从行宫带个人回宫,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路衡和你说的?!!”姜述直接就憋不住了,对着路知展现了什么叫暴跳如雷:“他人都要带回来了?你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