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知再次穿戴整齐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他自顾自地在桌前用膳,路衡给夹什么他吃什么,但就是不和路衡有任何目光接触,也不回应路衡的任何话。
开玩笑,要不是他最后肚子叫了,路衡估计一下午都不会放过自己!
说起来自己也不是不爽,但该生的气还是得生,路知也是真搞不懂,路衡这都快30岁的人了,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哪里来的那么多用不完的精力?
路知正愤恨地将碗里的菜全都一股脑地往嘴里塞,乾清宫的殿门被人从外面哐当一下撞开了,吓得路知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没噎着。
路衡忙站起来给路知拍背,语气不善地冲着门口说:“进了宫也不知道稳重些,楠木门都能被你撞出那么大声响。”
“嘿嘿,这不是急着来见你俩嘛。”姜述冲过来勾住路衡的脖子,看向桌前刚把食物全咽下去的路知:“哟,用膳呢?都什么时辰了?”
“师兄!”路知见是姜述,兴奋地放下碗筷也去勾姜述的脖子:“你今日怎么会进宫来?你不是要和师傅去苏家拜访么?”
“这不是我得进宫看看我的好师弟?我晚膳前到苏府就好了。”姜述笑嘻嘻地松开路衡,回勾路知的脖子:“哎哟你是不知道,今儿不是外廷大宴么,我爹特地去和魏将军换了个坐,就为了和苏大人坐一道去。魏将军也一把年纪了,正愁边上坐了个御史少不了束手束脚的,就和我爹换了,结果你知道我爹边上本来坐的谁?衍川的副将黎青哈哈哈哈哈!”
“黎青?”路知皱眉:“他不是从二品武将,怎么会排到你爹边上去?”
“我本想让他与我一道坐,他非要躲个清静,随便选了个坐,就到了姜太医边上。”谢衍川在两人身后开了口,路知才发现姜述后头还有个人:“结果魏将军换了过去,两人整场廷宴都鸡飞狗跳的,后来他还是坐到我边上来了。”
姜述幸灾乐祸道:“魏将军身为魏太妃的弟弟,人到中年也才混了个从三品,那归德将军的名号还是从魏老将军那传下来的,碰上黎青这种年纪轻轻就跟着衍川在外头打仗,凭本事抱回来的从二品武将官职,一肚子窝囊气可没地方发咯!”
“你少在背后乱嚼别人舌根。”路知给了姜述一肘子:“说起来魏将军也快到知命之年了吧?他这个归德将军的名号是不是也得传给下一辈了?”
“我可不是乱嚼舌根。魏忆行论年纪可是和谢老将军一辈儿的,谢老将军早解甲归田了,就他还占着一将军位置,也不知道给自己儿子谋划谋划。”姜述翻了个白眼:“说起来,魏忆行他儿子叫什么……魏峻良?他好像和黎青同岁数来着?诶,衍川,他是不是现在在你营里头?”
“嗯,是魏峻良,两个月前从城卫军调到我这来的。”谢衍川点头:“其实他人不错,没他爹的那些臭毛病,也没那么在意官级品位,黎青正带他呢。”
姜述惊讶道:“还是黎青带的啊?那他爹还和黎青闹成那样,不知道军营里最讲究服从性么。”
“魏峻良是魏峻良,魏忆行是魏忆行。军营里论军功讲本事,衍川有分寸,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区别对待。”路衡适时接过话茬,语气揶揄:“不像你,看谁不爽就说要毒死谁。”
“……那我也没真毒死过谁。”姜述大跨步到路衡身边,扯着人胳膊将人往院外拖:“带我去看看你小厨房晚上的菜色呗?要是赶得及我说不定能吃上一口呢。”
路衡一个没防备,被扯得跟着姜述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站在原地没动的谢衍川一眼,知道两人来的时候必然是说了什么,姜述这是有意支开自己。
路衡又看了还无知无觉的路知一眼,给了谢衍川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转身和姜述一道出了殿门:“刚说完毒死人的事儿,你就要去小厨房,这晚膳是必要留你了,每道菜还都得你先验一口,别人才敢动筷子。”
“哎路衡你这话!”姜述与路衡笑闹起来,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路知不知道为什么姜述就把路衡拉走了,还愣着神,一旁的谢衍川开了口:“呃……知知。姜述说乾清宫院里头种了紫藤,冬日可以拾到紫藤种……”
路知反应过来谢衍川这是有话对自己说,想到路衡看自己的眼神,也定下心神来:“我带你去。”
那株紫藤树在院子深处的一处观景八角亭边上,路知带谢衍川七拐八绕的到了凉亭边上,卷了卷袖口,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蹲下身去翻树根边上的矮草。
谢衍川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学着路知的样子翻起草来。
“你看,这是紫藤豆荚,里头就是花种。”路知拿起找到的豆荚给谢衍川看了一眼,将丝帕窝成一个兜的形状,直接连着豆荚放进了帕子里:“这豆荚有毒,姜述肯定是又新研制了什么毒,才要这玩意儿。”
“嗯……”谢衍川点头,拉起外袍一角也做了个兜,捡起地上的豆荚:“是这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