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查看尸首,便听帐外传来李青的声音问:“主帅在里面吗?”
守在门口的士兵回了句:“在里面。”
听了这话,李青直接要往里进,却被两名士兵铁面无私地拦了下来:“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青无奈地道:“那帮我通报通报,有急事儿。”说着,不等士兵通报,便在帐外叫道,“将军,周将军!”
周权闻声走了过去。
他刚刚让李青去盘问那一百多个雁息县百姓,此刻李青火急火燎地跑来,莫非是问出了什么重要信息?
周权走出了帐篷问:“那一百多个雁息县百姓,问出什么没有?”
李青今日在雁息县灭了一天的火,吸了一天浓烟,一回营寨,这脑子便开始嗡嗡的,彻底不好使了。
他原本是想禀报另一件事,听将军问起此事,便又稀里糊涂先回了此事道:“哦,基本上都问完了。最早发现衙门着火的是一个叫张铁牛的人,今天凌晨起来上茅房时闻到了一股烟味,等他上完茅房出来,就看到衙门方向已经烧起来了。据他所说,那时已经是四更天,打更打了有一会儿了。”
听李青奏报此事,公孙昌和周祈安也从帐篷走了出来。
周权便道:“大家到我帐里来。”
进了中军营帐,李青继续道:“紧跟着,巡街的打更人也看到了衙门失火,喊大家起来救火。据打更人说,这会儿的确是四更天,但马上也要入五更了。张铁牛和打更人可以互相佐证,失火的时间大概是在四更天,临近五更的时候。”
打更人喊大家过来救火,只是附近居民都在酣睡,只有零星几人跑了出来。水源又远,人又太少,火很快便大了起来,怎么扑也扑不灭,怎么扑,火势也越来越大。
直到清晨时分,消息传到了雁息县外的军营,军队派兵前来救火,火势这才小下去了一些。
火势一控制住,军队便带人冲了进去,结果门一踹开,大家便看到知府大人吊在了梁上,还有几个人死在了里面。
周权问道:“打更人和张铁牛,他们凌晨赶到了衙门时,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李青摇摇头道:“没有。”
周权又问:“在军队带人冲进去之前,衙门大门一直是紧闭着的?”
“是。衙门重地,他们平时也不太敢靠近,路过了也都绕道走,更不敢深更半夜擅自去破衙门大门。一直到了早上军队带人破门而入前,那道大门一直没有人开过。”
周权应了声“好”,叫李青继续。
李青道:“原本火势控制住了一些,尸体也抬了出来,结果上午大风一刮,火势又开始蔓延。再后来,就是将军赶来看到的那些了。”
公孙昌问了句:“还有其他证词吗?”
李青摇摇头道:“没有了。其他人翻来覆去也只是说,听到有人喊衙门失火,就赶紧跑过去救火,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估计都是来蹭饭的!”
想起刚刚那呜呜渣渣的盘问现场,李青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觉头痛。
周权问了句:“这一百二十一人中,有没有王昱仁府上的管家?”
他记得上午跑来报火灾的人曾说过一句“知府府上的管家说,知府大人昨日去了府衙一直不曾回来,失火后至今未曾现身”,想必上午救火时,王昱仁府上的管家就在现场。
李青摇了摇头道:“好像……”又发觉“好像”这二字不负责任,怕将军恼,说了句“我再去问问”便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回到了营帐,肯定地道,“确无此人!”
周权也不再纠结于此,回了句:“知道了。夜深了,按约定请他们吃饭,吃完派人送他们回去。”
“明白。”说着,李青退了出去。
周权又想起今天下午,有七八个女人带着一群孩子来到了现场,围在王知府尸首前哭嚎,还说要将王知府的尸首带回去。
偏将阻拦,那几个女人带着孩子围上去便要抢,看起来没一个省油的灯。
王知府与此案拖不了干系。
王知府已“畏罪自尽”,罪臣家属不能再畏罪潜逃。
周权想了想,把丁沐春喊来,叫丁沐春挑几个武功高强,性格也周到的人,马上进城蹲守在王昱仁府邸附近,观察他们府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不可发生冲突,但也不能叫府上的人跑了。
听周权下此命令,周祈安又问了句:“今天下午来的那几个女人,都是王知府的夫人和姨娘吗?”
真是妻妾成群,儿女成行,颇为壮观啊!
公孙昌开口道:“王知府恐怕没有夫人,只有姨娘。王知府曾是驸马,娶的是献文皇帝的姐姐,当今圣上的姑姑,如今的大长公主,两人生了一个女儿。但不知为何,后来大长公主执意要与王知府和离,自己到华阳山上修道去了。虽已和离,但大长公主是‘虎死威犹在’,王知府也不敢再娶,倒是收了几房妾室。”
周祈安“哦”了声。
没敢再娶,但收了八.九房妾室,生了十几个孩子,简直是个大猪蹄子。
难怪大长公主要和他和离,到华阳山上修道去了。
比起凡尘俗世,还是得道成仙更吸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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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周权写了封军报,连同户部奏疏一同八百里加急发了出去。
这几日发生的事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单说昨日,除了州府衙门失火,知府被发现吊死在了梁上,他忙完洗漱更衣,刚准备歇下,便听李青又在外面鬼鬼祟祟压低嗓音向近卫打探道:“将军歇下了吗?我真是脑子坏子,有件急事忘了禀报!”
周权:“……”
他换好衣服叫李青进来,听李青拱手奏报道:“将军,前几日派去长乐山上的探子来了消息,说他们赶到山寨时,整个山寨都已空了,六千匪徒下落不明……”说着,低下了头,不敢看他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