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她。”
“你刚刚还描述过她的长相,左眼下面有泪痣。”林如绛点点自己的眼角。
“偶尔见到过你们走在一起。”薛白聿随口扯谎,夹过去一筷子鱼,希望她别再往下问了。
“你之前见过我?”林如绛的目光直直地投过来,“你之前见过我?我还以为你看了照片就开始自顾自认定喜欢我了呢。”
薛白聿不想回答,掏出万能挡箭牌:“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林如绛忿忿地收敛了爪牙,埋头一顿吃。
饭后,她伸着懒腰,突然出声:“我忘记带睡衣了。”
薛白聿收拾着桌子,头也没抬,随口说:“你可以先穿我的将就一晚,明天你回学校上课顺便带过来。”
“这……”林如绛的声音弱下去,“不太好吧。”
薛白聿不解地抬头,看到林如绛眼神躲闪,耳根红得要融进头发里。
她一愣,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她现在不是beta了,一个alpha让omega穿自己沾满信息素的贴身衣物,几乎算得上是一种“邀请”,更何况她们的匹配度高到离谱。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那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学校取一下?”林如绛弱弱地举起手。
薛白聿正想答应,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根本不认识陆定安的车!到时候推着人在车库里兜圈子……
“我跑一趟就行了,你可以先熟悉一下新家吧。”她微笑着提议。
林如绛思忖片刻说:“那麻烦你了。学校里面你应该进不去,我拜托嘉嘉帮我把东西送到正大门。”
薛白聿点点头起身,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好在车钥匙就在玄关的抽屉里,她随机拣了一把,一路下到地下车库,寻宝似的,挨个找对钥匙有反应的车。
从这头走到那头,转个弯从另一条道折返,她路过了一辆又一辆不认识的豪车。
终于,一辆墨绿色的阿斯顿马丁亮了亮前灯。
这台车异常眼熟,一下子唤起了薛白聿的记忆。
路定安曾经开着它来学校门口接林绛。
彼时她还不认识这个长着翅膀的logo,只听得引擎声呼啸而来,一道绿色闪电划破空气,一个漂移,稳稳当当停在她们正前方,横住去路。
周围的嘈杂一下子静了音,人人侧目,又反弹似地响起窃窃私语。
林绛是全场唯一撇开头的人,薛白聿是全场唯一看着林绛的人。
一个明艳的女人下了车,逆着光,朝她们款款而来。
薛白聿推着林绛的轮椅就想走,“你说好要陪我去吃饭的。”
林绛瞥一眼走过来的路定安,双手合十,压低了声音说:“抱歉啊,阿白,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早来接我。下次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话音忽然顿住,一片影子罩住了她。
路定安的手落在林绛的后颈上,“回家吧。”林绛只来得及用口型说一个抱歉,就被领走了。
惨白的阳光像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薛白聿面色衰败,倾斜的影子追上两人的步伐,又被渐渐甩开。
她们是多么相配的一对,林绛坐着,路定安又高挑,像是老式结婚照里一坐一站的新婚佳偶。
薛白聿眼睁睁地看着,路定安把林绛抱上车,又把电动轮椅折叠好放进后排,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扬长而去,心里快要被蛀出一个洞来。
又三个月后,林绛的葬礼上,她确定了,路定安就是那个害虫。
现在形势倒转了,她钻进了害虫的壳里,要开着这辆车去校门口,另一个自己会在那里等着。
一脚油门,跑车闷头冲入一片天光。
周日的大学门口,多是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只有一个人形单影只,站得笔直,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薛白聿没有路定安那么潇洒飘逸的驾驶技术,规规矩矩地在嘉澍身边停下。
降下车窗,一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孔逐渐恢复了色彩。
她突然感到一种本能的排斥,像是从自己脸上生生撕扯下一层血肉,叫人不适。
“我是来替阿绛拿东西的。”她挤出一个微笑,尽可能地心平气和。
嘉澍没低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带着针一样的审视,“你就是那个alpha吗?”
“我是。”
嘉澍俯下身,眼窝里盛着淡淡的阴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开口:“你能让她幸福吗?”
这是个没法下定论的问题,但此情此景,薛白聿只能回答一个答案。
“当然。”
“那你最好说到做到。”嘉澍伸手递过来一个帆布袋,“这是她的东西。”
“麻烦你了。”薛白聿伸手去接,却没拉动。
对面的人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死死攥着包带,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快要和布袋上粗糙的针脚融为一体。
薛白聿从喉咙里哼出一声,主动迎上嘉澍的眼睛,不甘示弱:“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如果你敢欺负她,我绝对、绝对会把她抢回来的。”嘉澍几乎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