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失的速度很快,他有凝血功能障碍,你们送他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休克,再晚一点,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医生是这样对许燃说的。
张景月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许燃双手环胸,站在床边一脸严肃盯着他,语气不是很好:“腰部插进去那么大一块玻璃,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张景月嘴巴无声张了张,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玻璃应该是在酒吧里救许燃时插进去的,他记得当时他们倒在一片碎玻璃上,可惜张景月没有痛感,感觉不到。
“以后我出任务你离我远点,再掺和进来我揍死你。”许燃又出了声。
张景月缩在被子里乖乖点头,他的脸依旧白惨惨的,像鬼一样,许燃看见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老爱做些阳奉阴违的事,叫他在楼上等着,明明点着脑袋答应得好好的一转眼又跟在他身后了。
李成峰一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自家队长说要揍死景老师,他心里一惊,忙推开门走了进来,急忙转移话题道:
“队长,酒吧天台上那具腐尸的身份已确认完毕,死者名叫肖宁,是A大金融系大四学生。”
床上床边的两人瞬间齐齐转头看向他,很是默契,李成峰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许燃问:“酒吧老板怎么说?”
“那老板不知道自己的酒吧楼上死了人,他说天台几乎没人上去过,也没有安装监控。不过我们还在那个柜子里找到一把带柄斧头,凶器貌似就是那个。”
“只等着沈老师尸检报告出来,我们就可以确定他的死因了。”
“接下来,就是去A大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队长,你去吗?你肩膀的伤有事吗?”李成峰问。
许燃摇摇头,拾起仍在一旁的外套穿上,居高临下对张景月道:“我晚些过来看你,你不要乱跑乱动,哪里疼哪里痛就叫医生,别硬熬,知道吗?”
“好。”张景月乖乖点头。
许燃带着李成峰离开后,张景月赶紧支起上半身去薅旁边自己的外衣口袋,从中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一把药就一股脑塞进嘴里干嚼下去,他的手在剧烈发抖。其实许燃在时,他的手就在被子里控制不住的颤抖,整个身子也是颤抖的,牙齿咬得死紧,才勉强表现正常。
没有痛感的人好处就是伤得再重也不会疼痛难抑,但是生理上的反应却是无法控制的。
他不是个正常人,这里的医生治不了他的病。
等平复下来,身体不再颤抖,张景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国际长途电话,他说:“奕蓝,我药快没了,你给我寄两瓶过来,好吗?”
听筒里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但难掩焦急:“什么?怎么就快没了,你做了什么?”
张景月回:“我的病好像复发了,受伤后我没有任何感觉,我没办法控制血流的速度。”
“我就说你一回国就要出事,我还真是个乌鸦嘴。”电话那头的人有些埋怨,埋怨自己,也埋怨张景月:“你也是气死我了,你究竟回中国做的什么工作?才多久就受伤了?才刚能下床你就四处蹦跶,不要命了?”
“我有心愿未完成,奕蓝。”张景月声音沉沉。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沉默一瞬,声音变得温柔:“我知道,但是我们的目标是活着,不是吗?活着才能做想做的事,完成可以完成的愿望。”
“嗯。”张景月不自觉点头。
“好了,剩下的药你省着点吃,注意别再受伤流血,不然我华佗在世也救不回你了。”
“你先撑一会儿,药一个周后到。”电话那头又说。
“好。”
电话挂断后,张景月透过窗户看着病房外的风景发呆。
许燃工作虽忙,却也常抽时间来看他,看他吃饭,看护士给他换药包扎。
实在没空,也会叫李成峰送饭过来。
修养一段时间后,张景月终于可以下地,这天,他一个人端着盆子去公共取水区打热水。
“啊!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廊道里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叫唤,正在取水的张景月忍不住回头看。
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穿着蓝色病号服打着点滴的俊秀小男生,他旁边还有两个女佣人在小心看护。
那小男生盯着张景月,看见张景月回头,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后眼里都是惊喜。
他捧着白己的肚腹龇牙咧嘴,缓慢地走向张景月。
张景月不认识这小男生,却记得他的声音,是酒吧里被黑衣男捅出了肠子的周鑫鑫。
他这副病歪歪的模样,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跟酒吧里咄咄逼人的样子相去甚远,不涂脂抹粉的他像个半大的少年,清丽可爱。
张景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周鑫鑫就不问缘由地掀起他的病号服,在看到他的病号服下腰腹处缠紧的绷带一下惊叫出声:
“恩人,你怎么也被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