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二经市区之后拐上最近的高架口疾驰而去，最后停在了靠海最近的一处高档小区正门口。

大概是因为新交付的小区住户并不多，抬眼看就是一大片乌泱泱的黑，只有高高的几抹树影在风里摇曳。

在这一片并不突兀的黑暗中，伏野又零星看到几家还亮着灯的独栋排屋，甚至还能看清印在薄纱窗帘上互相依偎的人影，像是正在客厅跳舞，步伐一致，很是优雅。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吧。伏野心说。

施黎的车没有这里的通行权限，他只好趴在车窗沿上带着酒气跟门口的保安交涉，说要进去送个朋友，用不了多久就出来，说完还打了个酒嗝，于是，保安彻底不信了。

小伙子戴了副眼镜，看上去有些呆板，无论施黎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他都只从嘴里蹦出来“不行”“不好意思”“不可以”这几个词，说没有去物业登记过的车牌一律不给放行，这是为了业主的安全考虑。

最后没办法，施黎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着沈雨上：“他就是业主。”

于是保安小伙非常有礼貌地走到沈雨上这边，微笑着说：“您好，如果您朋友以后常来咱们小区的话麻烦明天等物业上班之后去登记一下车牌号呢。”

施黎咬着牙把车窗按了上去。

伏野最后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降下车窗往外随意看了两眼。倒是施黎人生头一次在这种事情上碰了壁，现下正一脸懊恼地隔着车窗去看刚刚那人，然后低头骂骂咧咧了几句，反正伏野没有听清。

“你这看着不错。”伏野仰了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比施黎他们小区要安静很多。”

这小区本身就偏，来时的那条海滨小道上几乎都没看到几辆车经过，人少是自然。

只不过……比起这种环境，沈雨上不应该更喜欢热闹一点的地方么？比如靠市中心近一些，起码购物和出行比这里方便一点。

施黎吹了一路的海风，两条腿现在都还有些不听使唤，不用手摁着就会一阵阵地发软，不过脑子确实被这海风给吹清醒了不少。

听伏野这么一说，有人嘟着嘴不干了。“你夸就夸，怎么还带拉踩的？”说完，施黎打开车门迈着腿下了地，两手撑着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扫视了周围一圈，哭丧着脸开始抱怨：“你别说，你们小区晚上确实比我家那边要安静的多……你都不知道我回国这大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过来的？”

“我每天早上都是被邻居家小孩给吵醒的，闹钟好歹还能把工作日和周末分开，但他们不会。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挺好奇你家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么。”沈雨上被逗笑了，解了身上的安全带，抬头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两都这么说了，那我不邀请你们去我家坐坐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以吗可以吗？”施黎瞪大了双眼，一脸期待地弯着腰看了伏野一眼，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可以吗？”

问完之后施黎又觉得别扭，明明是去沈雨上的家里，哪里用得着伏野的同意，可能是酒精还在作祟。

“……原来你搁这儿等着我呢？”沈雨上的语气虽然听上去没什么变化，但下车之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从后备箱里把自己之前放进去的几大袋东西取了出来。“反正平时都只有我自己住这，我爸妈他们在老房子那边，偶尔周末过来给我做顿午饭。不过……去之前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可没有你喜欢的switch跟PS4之类的东西，只要你不觉得无聊就行。”

“啊？我也没说要玩啊。”施黎发了一会怔说，“不是……沈雨上你能不能别总把我还当成以前那个高中生啊？我脑子里难道除了游戏就没点别的东西么……”

“你有么？”伏野直接拆台。

“我——好吧，我承认暂时还没有……但这不代表我以后也没，而且我今天去你家真不是奔着游戏去的。”施黎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就是单纯好奇你们设计师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好奇是假的，想知道卡维尔住不住这里才是真的……

伏野从倒车镜里看到沈雨上手里多出来的几个黑色纸袋，下车走过去帮他拿了其中两个，顺便低头瞥了一眼。

看上去是几件还没有完成的样衣。布料是黑色的，薄纱的拖尾有一部分掉在了外面，伏野能看到上面还有些白色的刺绣点缀。

伏野把外面那部分布料往袋子里塞了塞，问道：“今晚有工作？忙的话我们就不上去了。”

沈雨上浅浅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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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雨上的家在17层，开门进去就看到一人高的高脚木椅放在客厅中间偏阳台的位置，木椅正对着的那面墙上有他画了一半的彩绘。

伏野盯着看了两秒，这画里的似乎是一个男生的侧脸，只完成了一半，没有眼睛，但轮廓他依旧觉得有点眼熟，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哪怕知道这只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伏野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摸了上去。

要是有眼睛就好了，就能知道沈雨上到底画的是谁了。伏野心想。

沈雨上家里的装修风格跟公司的一幕一样，还是简约单调的黑白灰，伏野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设计的。常用家具齐全，除了主卧以外剩下的两个房间被他做成了画室和书房。

伏野把他手里拎着的包装袋随意地放在了椅子上。

“哇──”施黎简单参观了一遍之后回到客厅，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从你家客厅真的可以看到整片海欸……可比我沿海那套视野好多了……”

“当时买在这里就是因为视野好，人少安静，也有利于创作。”沈雨上从冰箱里拿了三罐可乐过来，伸手递给了伏野，“别的不说，我们艺术生的审美还挺在线的吧？”

“是挺不错的。”伏野喝了一口可乐。“客厅也大。”

话音刚落，沈雨上转身打开了很久没用过的投影仪，找了部国外的科幻片开始播放。他回到沙发上坐好，右手握拳，抵着下唇忍着笑：“我们三个很久没这么坐在一起看电影了吧。”

听到这里施黎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偏过头对上了沈雨上那双朦胧的眼睛。好几秒后，他联想到了前因后果，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你真的还记得啊，哈哈，就知道你不可能忘……上次一起看电影，那都是高中的事了吧。不对，有可能你两后面背着我去看了别的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