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取下马上挂着的铜锣,笑得憨厚,“江大人吩咐,一路高喊您的去向,百姓闻听,可使刺客不敢轻举妄动。”
嗯,这也是让百姓知晓,他江法在保护她的事上,是出了力的。
孟淮妴心知肚明,点头道:“很好。”
话落,她一夹马肚,“驾!”
尘起马去,速度很快。
陈大羽一慌,手忙脚乱地跟上。
两旁屋顶,有无数人影窜动跟随。
长街上,人们只看到两匹马驰骋而去,掀起一片尘土,在迷惑中,只听一声锣响,而后有一人声传出:“绥匀郡主查案,闲人退避!”
一路上,陈大羽又要骑马又要敲锣,十分艰难地追在郡主后头。
却不是孟淮妴要为难这个小吏,只是这个速度才能产生急切的效果,从而与“需要”敲锣高喊相配。
否则就两匹马在街上行,莫名其妙喊这话未免太刻意了。
江法想杀她,小细节上,她不介意主动配合。
等到陈大羽嗓子快喊哑了,孟淮妴终于慢下速度,最终停在提刑按察使司前。
同样的,她又“提”问数名官吏,一看时间,还早着呢,她只能再次躺在黛禾搬来的躺椅上消耗时光。
也同样的,按察使问出和布政使一样的问题。
“郡主可是还有要事?”
“您可否移步别处?您这摇椅,在这不合规矩啊!”
孟淮妴还是悠悠长叹,回他:“按察使有所不知,有人要杀我,我只有在这‘明镜高悬’的匾额下,才能感到片刻安心啊!”
“……”
于是,一整个白日,她都很安全。
夜晚降临,按察使和布政使,再次会面。
两人脸黑如墨,看向对方,同时开口:“这一回,可要出全力了!”
话落,两人一愣,接着俱是坚毅,眼中戾色翻涌。看来这回,真不会藏私了。
郡主多活一日,都是让他们在刀尖上多滚一遍,布政使眼下乌青一片,再不想受煎熬之苦。
“只是,郡主今日举动,已让一些百姓知晓她在查我二司,若她死了,我二司岂不有了嫌疑?我在想,需不需要派些承差去保护她?”
“事已至此,派些承差能表什么心?”按察使一脸无畏,他决定的事定要执行:“大不了,推出几个人担责!”
布政使本就胆大狠辣,无人劝阻反受支持,他也再不多想。
二人统一了意见,召集人手后来到客栈外,领头人就要一声令下冲进去,面前却突然落下十五名黑衣人。
“你们主子,应该不介意多一些人手吧……”
客栈,丑时,人睡得正沉时,刺客又来。
这回,都司来了十六名承差,个个穿着公服,看来是待命许久。
客栈内打斗,无论时间,总会有百姓看到,此前绥匀郡主遭遇的两次刺杀,已在民间传播着,今日是都司表现他们付出的时候了。
瞧,都司的那些手下们,也都换上了普通百姓打扮,与十六名承差共同抵抗,给人一种都司的人在费心乔装潜伏,以保护郡主的视觉效果。
孟淮妴等人也迅速起身,知道不会睡得安稳,大家都是穿着衣裳睡的。出门后,拓火君及四个暗卫袖口上套了红绑带,与黛禾一起加入战斗,她则拿着一把剑在旁看着。
江法今日也住在客栈,不多时赶来,看了看局势,面色沉重:“二司竟然还有这么多暗卫!”
“是啊,今日艰难了。”
孟淮妴同样沉重,话落拔剑加入战局。江法大喝一声,也拔剑而去。
六个属下、做百姓打扮的己方,加上承差、她自己和江法,有五十五人。
黑衣刺客,也有五十五人。
看似人数无异,实则差距悬殊。
叶松仍在扮演暗一,但只使出了暗一的武力;十六名承差的武力,在这场来势汹汹满是精锐的刺杀中,可以忽略不计;都司的三十一个暗卫,有半数是旧人——在前两场刺杀中活下来的旧人,他们身上有伤,心境疲累。
反观刺客,不仅全是精锐,且个个精神饱满,斗志高昂。
疲兵遇上新士,己方完全是被压着打。对方势如破竹,半刻钟后,承差被全灭。
死了两场刺客,竟然还有这么多“新人”,举二司之力真是不容小觑。
寂静夜晚,世间一角在进行着小范围的毁灭。
树枝削落,芳草齐飞,屋檐与门窗共颤,钢铁寒芒将夜色撕开一道道口子,照亮着交战双方的心神,也闪花了探首百姓的眼睛。
即使刀剑没有接触到肉|身,随之而来加持剑气的内力也能伤人肌肤。
残酷地酣战两刻钟后,己方人手又失十五,对方人手还有四十余,孟淮妴与江法都挨了一刀,虽是轻伤,也可以预见,若再无帮手,就真要折在这了。
见到郡主受伤,江法颇为大义地喊道:“郡主,您先走,我来断后!”
走?往哪里走?
无非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孟淮妴不信都司再无人手了,但她保持配合,感动且郑重地对他喊道:“多谢!”
而后,对自己人道了句“撤”,足尖一点,飞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