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火君是愣住了。
那扇乌漆嘛黑的小门被打开时,似有风争先恐后地逃出。
前方着了一身看不出衣裳形制的人,定定地站在那,那一身隐晦的暴虐气息拦住不知死活的风,逃不走的风只能以她为中心向周遭肆虐。
而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像是不知整个世界因她而暴乱,也像是在漠然地欣赏周围的惨烈,任由风吹开她的墨发,显露出平直硬朗的双肩。
强大而可靠。
也美丽,无与伦比的美丽。
像是荒芜沙漠、贫瘠废墟,等来了它的神明。
现在,他就是废墟。
孟淮妴是觉得自己多余了。
黛禾揽她进门后,她就从暴戾的毁灭欲中分出神来。
是以,见拓火君坐在铁笼里,看起来没有半分不适与焦急,衣裳整齐,连面具都没有半分移位,她觉得自己是多余出现了。
这个胸有成足的状态,他一定是自己就能逃出去的吧?
黛禾毁灭春药的动静让她再次回过神来,她抬手解开丝带,金镂空眼罩顷刻掉落,露出那双漠然冰冷的眸子。
因为微垂眼皮朝下看,而更显睥睨高傲,似邪似仙。
她一手接住落下的眼罩,同时迈步朝铁笼而去。
掰掉眼罩侧面的一根金针,撬锁开门。
动作一气呵成。
却不走入笼中,她就站在笼外,看着坐着的人,道:“可以出来了吧?”
声音透着点阴冷,明明冷漠得让人生退,却又觉得神秘,让人心向往之。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对视良久,才漏出一声轻笑。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更早。”说话间已取下面具,他抬起头,笑,“我,很开心。”
他的笑容欠缺温度,但可以看出是真的开心。
孟淮妴的心微微发痒生热,竟也跟着觉出些甜头。
她的眉眼缓缓带笑,是染了人间烟火气的灵动,却又不愿让人看出而下巴微抬,挑眉质问:“怪哉,你竟然没有逃出?”
她都能和黛禾潜进来,他有绝顶高手在侧,还能逃不出?
男人俊美非凡,小麦肤色在昏暗中更显阴邪,但他目光却亮比星辰。
他道:“我等你来救我。”
孟淮妴忽而变脸,瞬间阴冷,横眉道:“为了验证感情,你让我涉险境?”
可以因为旁的涉险,可若对方拿她的安危验证感情,只能证明对方无情。
拓火君自己解开手脚的锁链,走出牢笼,站在她面前,坚定道:“不,我派了人保你无虞。”
孟淮妴半信半疑:“谁?”
这话问住了拓火君,他也不知来人会是谁,只能道:“出去再说,可随嫖客一同从一茶楼走出。”
“你果真出去过。”
孟淮妴疑心微敛,或许他真派了人。
开门,四人一同闪出。
找一身衣裳是极简单的,这儿遍地都是嫖客脱的衣裳,四人捡了几件套在身上。
孟淮妴头发挽起,拿出脂粉涂深脸庞,又随意地化了纹路和斑点。脂粉很劣质,在脸上干裂起皮,放大着每一个毛孔,如此一来,她看起来是个五官美但又很粗糙的青年女嫖客。
乔装是每一个势力的人手都必修的技能,另三人也都不用帮忙,各自沾取脂粉妆点自己。
等到走出茶楼,几人潜入巷子。
拓火君低声道:“出来。”
有一身影应声出现,行了中揖后站定。
黛禾警惕看着,显然此前毫无察觉。
那人身材健壮,头脸已经蒙好了,眼睛处蒙了镂空布条,但身上还穿着乔装所用的衣裳,他一把把衣裳扒开,露出里面的一身黑衣。
孟淮妴上下一打量,虽没见过真面目,但这打扮显然是王沫。
“王沫?你何时来到我身边的?”
王沫回道:“郡主,我是在您未初一刻写‘江白挑船’时来的。”
是了,能说出她练的字,真的在保护自己。
孟淮妴点头看向拓火君,他倒是确实有分寸。
拓火君则看向自己的两个属下,到底是常年跟在身边的,一个眼神,二人就明了,朝前后走了几步避开。
见他有话要说,孟淮妴也朝黛禾看去一眼,黛禾也到一旁站着去了。
孟淮妴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待他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