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宣彻让侍婢去拿,更加疑惑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洛北伸手在慕容曦光的内关穴、膻中穴、天池穴等几处施下金针。就在最后一针落下时,慕容曦光猛然坐起,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洛北替他擦了擦口中的鲜血,又一一取下金针,才柔声问他:“小王子觉得怎么样?”
慕容曦光没有反应过来,只顾着环顾四周:“大哥哥......你回来了?宣彻叔叔.......承靖叔叔......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发生什么了?你们在哭什么?”
他是个少年,声音稚嫩可爱,一时之间厅堂中人人默然。慕容承靖、慕容宣彻都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开口回答,唯独洛北低头替他掖了掖被子:“没事,曦光,你安心睡吧。”
他放下两边帘幕,带头走出内室,往四周一望。此刻他长身鹤立,镇静如常,双眸之间似有流金流动,在场的众人大都觉得自惭形秽。那些侍卫也各自退到一边。
李贞“锵”地一声收剑回鞘,替洛北把那柄唐刀捡了起来,伸手递给他。
慕容宣彻跟在他身后,一脸羞愧:“……是我误判,还请洛神医不要见怪……我……我给你赔罪。”说罢,一撩长袍,跪倒在地。
洛北上前半步扶住他:“宣彻王子言重了,你忧心令侄,是人之常情。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小王子是怎么成了今日这样?”
慕容宣彻回忆了一番:“是今日早上开始,曦光突然旧疾复发,又开始发热喊疼,陆郎中取了碗药来喂下,才让他安眠一会儿,可不多久,他一试鼻息,发现曦光已经气绝了。”
洛北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这不是气绝,只是闭气引起的昏厥。陆眠与竟没看出来?”
慕容宣彻无奈道:“他那医术,我们心里也有数。只是这些年同他一起长大,把他视作一个可亲玩伴罢了。他看到曦光断了气,也吓得晕了过去,如今正在自己房中休息。”
洛北深深叹了口气,他脸上一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有双眸中透出一点疲惫:“把他叫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他语气带着几分严厉,让室内气氛为之一凛。
慕容承靖当惯了老好人,又出来打圆场:“这……洛公子,陆眠与一向就是这个样子,你也不要太苛责他了……他毕竟不是故意的。”
洛北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更加疲惫了:“我只是想问他为什么要私自改动我的药方。”
陆眠与被两个随从搀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这句话,当即跪倒在地大呼冤枉:“洛先生,我承认我被吓傻了,忘记了闭气也可能引起昏厥,不望不诊不问不切就下判断,我实在罪该万死。但我……我没有改动你的药方。”
慕容宣彻见洛北神情如冰,也出来说话:“眠与这个人的性子我了解,他或许贪玩了些,但对你洛公子一向奉若神明,绝对不敢妄动你的药方。”
“是吗?”洛北拿出刚刚给慕容曦光擦血的手帕,“紫雪散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是麝香。可刚刚小王子喷出的血中,一点麝香的味道都没有。你说你没有改动,这麝香去了哪里?”
陆眠与怔愣地望着洛北,嗫嚅了几下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李贞在一边早看得不耐烦了,走过去抓着陆眠与的衣裳把他拎了起来:“你这家伙,洛北对你有教导之恩,你却害得他差点被杀,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眠与好容易才从李贞手下挣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着紫雪散性寒,吃多了容易导致人痴傻,所以才又用回了独活寄生汤。我没有想谋害小王子,更没有想陷害你......”
他说着,重重地在地上一磕,这一下用力极重,把地上都染上了血。
“洛公子……罢了,陆眠与犯下此错,确实不应该。你消消气,我这就让他出去领二十板子。”慕容宣彻见他一下一下磕得实在可怖,也出面向洛北说情。
“宣彻王子,你和陆眠与从小一起长大,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若无人挑拨,他敢私自改动我的药方?”洛北问道,“而这个人改动药方,就是为了一箭双雕,除掉小王子和我。”
“不是的,不是的。”陆眠与连忙分辩道,“医者仁心,他绝不会那样做的!”
“不会?你不妨想想,他为什么处心积虑,非要用你的手杀掉我和小王子?”洛北步步紧逼,“因为他要吐谷浑全城戒严,然后在城内制造混乱——自己火中取栗,完成他们通敌叛国的大阴谋!”
慕容承靖苦笑了一声:“洛公子,你这话也未免太过份了,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误诊而已啊。怎么能说陆郎中参与内乱呢?”
“不,这一切太过巧合,以至于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马上就会有使节来到这里,告诉宣彻王子……有两家部族起了冲突,要他务必前去处理。”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高高的通报,说是有使节求见宣彻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