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空白不是被人刻意扫尾的干净,而是时间冲刷下,太多人无法在一条长河中留下任何自己的足迹。
活着已经用尽全力的时代,照相机、智能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普通人的痕迹像沙子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江时融闻言也没有失望,意料之中的事,他点头,“嗯,辛苦了。”
江时昼嗤笑一声:“心不苦,命苦。”
谈序身世的疑团一天没解开,他就一天难以放心,谈序就像一个埋藏在江时融身边的定时炸弹,既找不到遥控器,受害人还不准他把炸弹的线剪了。
要是江时融英年早逝,家族的重担岂不是要落到他头上,总不可能要爷爷聊发少年狂,二伯没有经商管理才能,二伯母倒是有些手段,但爷爷不会允许二伯母主持家业。
所以江时昼现在比江时融本人还在意他的死活,江时融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他前面。
江时昼又喝了口茶,和江时融说:“谈序应该知道自己不是谈家人,他对谈家的态度很冷淡。”
江时融看着江时昼,问:“谈家出来的哪个对谈家其他人不冷淡?”
一群追逐利益而生的鬣狗,谈序已经是其中难得的例外。
江时昼默然,确实如此,但他感觉谈序自己应该是知道自己不是谈家的孩子,而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江时融也相信他的直觉,和江时昼对视一眼,点头说:“知道了。”
江时昼便放下茶杯,“走了。”
他不想在这里待了,这别墅群的风水克他。
等他走了,江时融调出另一份报告查看——谈序的资产清单。
以前出于对谈序的尊重,他从没调查过谈序的资产往来,直到谈序的遗嘱提醒了他。这个把仨瓜俩枣给他,把最重视的跳珠给卫凝甯的小混蛋,这些年和谈家的账目干净得不可思议。
除了给谈厉的几次大额转账,数额从二十万到一百万不等,就没有其他的经济往来,这几次转账共计三百万,大概是谈序厘清的抚养费。
江时融翻看细碎的账单,大约一个月前谈序在市中心某茶叶店购买了一斤散装的茶叶,就是谈序大伯生日那天,此类零散的支出不多,江时融很快找到。
于私没有金钱往来,于公就更不会有,助理部新来实习生养的大脸盘耗子都知道谈助铁面无私,集团子公司任何和谈氏有牵扯的项目都是谈序的眼中钉,哪怕是正常竞标合作,谈序也会从头跟到尾,久而久之下面人都不爱和谈氏合作,谁喜欢被总助盯项目?
江时融跳过细碎支出,继续看谈序的固定资产。
给他当总助工资不低,但不可能短短五年在京市置产,不过谈序经济来源的大头并不是固定工资,而是项目奖金。
谈序很拼,从跟了他后手头上项目就没断过,最高的时候手上两个A级,一个B级项目。
他像一块浸入湖泊的海绵,源源不断从中汲取水分充实自己。
以前江时融看他愿意学,便也愿意教,最好的,最难的,情况最复杂的项目都送到他手上。
谈序来者不拒,只要是江时融交给他的项目,他都一丝不苟,尽全力做到最好。
以前江时融很欣赏他身上的拼劲和学习的心态,可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体情况,江时融觉得谈序完全就是在胡闹。
谈序完全是拿命在拼,拿命在学,心脏病人还敢熬夜甚至通宵,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江时融恼怒谈序不爱惜身体,更恼怒大意的自己。
帮谈序体检报告造假医生和相关工作人员都被解雇,但江时融每次一想起还是心口一紧。
他闭了闭眼,平复心绪才往下看,忽然他的目光一顿。
除了固定房产、车、一些股票基金和不过百万零散的现金流,谈序额外还有一张建设银行的卡,里面正正好是六百万。
——这笔钱没有出现在谈序的遗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