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粉尘和隐藏在前者中显得浅淡的血腥味在谈序肺腑环绕。
但他现在完全无暇感知刺鼻的气味,雷鸣般的巨响在耳边炸开后,有极长一段时间他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自己的心跳声。
恍惚间他感觉魂灵好似都被震出窍,而后许久,他的耳朵才渐渐传来绵长又尖锐的耳鸣声。
随之意识归位,身体的疼痛开始通过神经元传递,谈序急促喘息着,忽视几乎将脑子撕裂的耳鸣声,焦急地颤声问:“江先生、江先生你没事吧?!”
他们刚才在勘探,谈序一直站在江时融身后半步,一声巨响来得毫无缘由。
谈序几乎是本能的,在巨响响起时扑向江时融,想将他护在自己身下。
随巨响而来的是矿道的坍塌,掉落的石块和泥土砸在谈序身上,他被巨力推动,和江时融一起倒向一旁......
“江先生?!!”耳边一直没有回应,谈序眼睛酸涩,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手胡乱摸索,摸到身前炽热的胸膛。
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顺着谈序的手摸上他的脸,在他脸颊旁停留,轻轻触碰谈序的耳朵。
谈序的心便一下安定下来。
他的耳鸣还没有停止,或许江先生说话了,只是他没听见。
过了片刻,突然一阵光亮起,谈序下意识闭上眼睛,过了一秒等眼睛适应过来光线才又睁开,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护在江时融怀中。
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线,谈序仔细看江时融冷峻的脸,轻轻触碰着他身体,问他:“江先生,你没事吧?”
他只能很模糊地听见自己变调的声音。
江时融也在看谈序,片刻后确认谈序除了听力之外没有其他大的问题,面上却没有缓和半分。
谈序稍微动了动,发现自己和江时融在矿道墙壁的一侧,倒塌的泥石堆积在矿道,他们身处的这块地方被一块大石头压住,空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间。
因为要勘测的关系,下矿道这十多个人的距离都不近,现在矿道突然被炸塌了,他们无从得知其他人的状况。
坍塌带来的巨大烟尘让谈序偏头咳了几声,但咳嗽完,他的耳鸣突然减弱许多。
“江先生......”谈序再次喊江时融,这次他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
江时融看着谈序,问他:“耳朵好了?”
谈序点点头。
江时融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谈序呼吸声有些大,他觉得胸口很闷,缺氧,但面上却露出一个笑容,和江时融说:“我没事。”
江时融点点头,和他说:“别怕,救援很快会到。”
江氏还有很多人在矿场,他们这里遇难,上面第一时间就会得到消息,这炸矿的动静可不小。
而且楚总也在矿道里,矿场的人也会第一时间组织救援。
“我不怕。”谈序说,“和江先生在一起,去哪里我都不会怕。”
他说的是实话,却让江时融失笑。
他看他的目光像看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因为不懂事,所以不知轻重、不知害怕。
谈序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江时融知道自己喜欢他,但他不知道他在自己心中有多重,所以才会觉得自己的话是玩笑或者讨好。
他垂下眼帘,他们要是能一起死在矿道里其实也不错。
等到救援的人发现他们时,就会看到他们相拥而亡,头足相抵,像一对恋人那样。
最后陪着江时融的人是自己,谈序光想到脸上就泛起些许红潮,神经兴奋的跳动,心脏传来不合时宜的雀跃。
他忍不住又咳了几声,呼吸越发粗重。
在爆炸的瞬间,他手上的氧气罐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这会儿胸口越发沉重起来。
江时融很快发现他的异样,解开他衬衫前两颗扣子,和他说:“谈序,把呼吸放缓,别紧张。”
谈序点点头,依言尽力将呼吸放轻。
他躺在江时融怀中,耳边是江时融指引他的话音,周围是乱石和混杂着爆炸残存物的黢黑矿道,但谈序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美好得好像天堂一样。
江先生对他,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谈序慢慢松懈下来,耳鸣声未绝,他的头也昏胀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突然想起刚做江时融助理不久时,江时融带他出去应酬,参加一个合作伙伴的生日宴会。
他出身谈家,上位的手段又不光彩,身边明嘲暗讽数不胜数,尤其是那些仰慕江时融的男男女女,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