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准备把他送给某个高官,换取一个红字开头的项目。
而那个人已经年过半百,还有些不能明说的癖好。
谈序知道这个消息时,手上正拿着江氏的实习offer。
谈家不是跟他商量,而是通知他,通知他准备好;训诫他要顺从,要时刻记得他是谈家子弟,一切要以谈家的利益为先。
而谈序的回应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义无反顾进去江氏工作,成为实习秘书。
谈家人再生气也不可能冲进江氏盛海大楼抓人,倒是试图在晚上他回出租屋时,强制带他走。
但谈序的反追踪能力很强,有段时间他干脆不回出租屋,晚上直接睡在盛海大楼。
人体工学椅可以放平,自然是比不上床,但谈序很能忍。
他已经迈出九十九步,绝不可以在最后一步折戟沉沙。
他在等待一个接近江时融的机会。
很快他等到了,他也抓住了。
一步一步,每一步谈序都走得小心翼翼、殚精竭虑。
他机关算尽不假,可是他对江时融的心是真的。
他从没有对江时融撒过谎,只是江时融不问,他便也不说。
今天之前,如果江先生问,他一定毫无保留。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真心踩在脚底下?
他把白玉兰号首航交给他负责,却在白玉兰号上和初恋求婚。
谈序终于从臂弯中抬起头,他的眼尾和面颊红得几欲滴血,踉跄着起身,扯开西装外套随手扔到地上,跌跌撞撞地走进洗浴室。
胃里翻江倒海,他对着洗漱台干呕。
但他大半天没有进食,除了刚喝下的酒,什么都吐不出来。
反上喉间的胃液灼烧他的喉咙。
也灼烧着他的心。
谈序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领带早已不知所终,扯开三四颗扣子的衬衫口下,可以窥见点点红斑。
“哈哈...哈哈哈——”
谈序胃里又开始翻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到眼泪又开始流,桃花眼里通红一片,妖冶得让人心惊。
好贱啊谈序,身上还有江时融留下的吻痕,却要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求婚。
不能变脸,不能哭闹,还得笑着祝福。
看着那对新人在你精心布置的场地,在你设计的灯光下、音乐里接受所有宾客的祝福。
怪不得大家都笑他,他竟是最好笑。
江时融真的一点没把他放在心上。
但凡江时融提前一点告诉他......
他要结婚,谈序哪怕忍受剜心之痛也会自己离开,他不给人做小三。
就算是他这样的烂人,也有那么一点自尊心啊——
可是江时融没有。
因为江时融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只是一个助理,一个情人、一个谈家出来的男。妓。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盛海大厦66楼有谈助理一席之地,江时融心里没有。
“叮咚——”
一声突兀的响声在浴室中回荡,是手机来简讯的通知声。
谈序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狼狈的自己,心中突然又升起一丝期望。
是不是江先生的信息?或许他会向他解释一句......。
谈序暗讽自己,又止不住期待,颤抖着拿出西装裤兜的手机。
打开,一条消息映入他的眼中。
商参落:抱歉,我原来不知道戒指的事儿......
“哐当——”谈序用尽全力将手机扔出去,手机砸到隔离干湿的玻璃上,玻璃瞬间爆裂,飞溅的碎片划伤了谈序的锁骨和额角,很快有鲜血渗出,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谈序在一地玻璃碎片中蹲下身,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在期待什么?
他真的好贱,江时融招招手他就会像狗一样吐着舌头过去。
他刚刚甚至想,只要江时融解释一句,随便说什么,他就能自圆其说,继续待在他身边。
那江时融啊。
那是他的神明。
可在江时融心中他什么都不是。
谈序住的套间很大,浴室浴缸上有一个很大的圆形窗可以直接看到海景。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下可见一望无际流动的海潮。
海水映射的淡淡幽光,神秘无比,诱惑着人去探寻。
谈序却没有看海面,而是痴痴地望着月亮。
他追逐神明的游戏结束了,他马上就要出局,作为输家,他会跌落进谈家编织的炼狱。
这其实也没什么,这五年他在江时融身边学到了很多,大概能够有自保能力。
或许可以反过来把谈家掌握在手中也不一定。
过程再艰难,遍体鳞伤、粉身碎骨又如何,他不怕痛。
可是他不要。
他不要谈家,不要名利,甚至连尊严都可以放弃。
他只要江时融。
是江时融从山下返回,带他下山。
让他于破碎的束缚之外,窥得江时融年少一角。
他那么好,此后经年长驻他的心中、梦中。
谈序慢慢走到圆窗前,额头抵着玻璃盯着那一轮满月。
眼中是令人心惊的偏执。
即便是他这样卑劣的人,也拥有信仰。
江时融便是他的信仰。
如果不能相守,那他们,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