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煞宗内。
十数名血歃死士聚在不由殿内焦头烂额,又一名血歃死士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冲进大殿。
“湖雎姐姐,湖雎姐姐!”
湖雎抬头:“何事?”
“又有人快撑不住了。”刚跑进来的血歃死士气喘吁吁,“姐姐,快想想办法。这病不仅能要命,竟然还传染。”
“药呢?!”湖雎又急又怒,“毒修的药都去哪儿了?”
有人答道:“毒修的药早已耗尽,没有用。”
湖雎原地打转:“早晨我派了妖修去翡杏谷买药,他们还没回来?”
“回,回来了。”另一人支支吾吾,“但是,但是……”
湖雎恨不得把后半句话从她嘴里抠出来,直接逼近两步道:“但是什么?药不够吗?少一点也没关系,先给病得最厉害的人用。”
殿内几个血歃死士面面相觑半晌,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说出实情:“翡杏谷的药修,不肯卖药给我们。”
“圣尊令我等护好玄煞宗,而今我们对这小小瘟疫竟然束手无策。”湖雎拔出长剑,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血歃死士听令!”
“在!”十几个血歃死士抽剑。
湖雎怒气腾腾:“与我一同杀往翡杏谷,今日就是抢,也要……”
她突然咽下后半句话,瞪大双眼。一道赤热气柱冲进殿中,空气被震得嗡鸣作响。血歃死士突然感到心脉一动,随即瞬间全部跪地,冲着殿门道:“恭迎圣尊回宗!”
狼啸雄厚,解去天隐诀的破空身形有如白熊那般巨大魁梧,蓝眸如刀,利齿森白,厚而重的爪子踏在台阶上,地面微微震动。冰狼垂头俯耳,跟在身着玄色战衫带着金遮面的玄煞魔尊身后,一同缓步走近,整个大殿陷入令人窒息的压迫。
墨辰也迈入殿门,脊背笔直,凤眸透出沁骨寒意:“找翡杏谷那帮没用的废物做什么?”
“属下祛除疫病不力,请圣尊责罚。”湖雎伏身叩头。
“此事不能怪你。”墨辰也打了个响指,破空闻声侧过狼身,装满凤尾灼灵草末的竹筒顺光滑的皮毛滑入她手中,“一钱药粉冲水,可救十人,你们都去帮忙,不可再耽搁时候。”
“遵命!”事急从权,湖雎看出魔尊的焦心,当即省去寒暄双手捧过竹筒,将竹筒里的药分成十几份后,同其他血歃死士一同出殿四散而去。
大殿变得空空荡荡,唯有墨辰也和破空一同站着,面向无边无垠的魔域。
不由殿虽不似折天峰那般高,好在视野开阔。站在殿前,能看到的最东面是那帮阴森森的鬼修所在,整日招鬼寻魂,偶尔盗墓掘坟,修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但他们着实离得太远,只能在天晴的时候看到最高处挂的捕魂幡。
再靠近一些是连狗都嫌的毒修,他们本就人不多,每天不是埋在屋里烧火制毒,就是穿着一身破烂到处挖草寻毒,打着医毒同源的幌子挣点口粮。毒修后那片群山里,住着满修真界最好看的人,合欢宗弟子们最爱到处夺人清白伤人心,每天都有人站在宗门前哭喊着要见负心人。
正中间最为广阔的便住着玄煞魔宗的弟子们,他们没有见过玄煞魔尊的真面,却仍然毫无缘由地唯圣尊马首是瞻。再往西依次是蛊修、邪修,还有占了最大地方的妖修。再往远处,便是除她之外无人敢踏足的哀延山。
魔修不是仙宗,但他们已不作恶许久,这么看来,不过是修行方式与仙宗不同罢了,谁又能毫不讲理地把他们划分为邪。
这魔域里也必有悲欢离合,精彩人间,若是在这里生活,或许是另一番天地。
面具下的墨辰也,神色流露出些许温柔。不知道是不是气息相近,又或许是不再受天隐诀的桎梏,魔尊大人在这里感到一阵由衷的放松和自在。
只要魔域里能安稳度日,她赚得钱就算没白花给玄煞宗。
[阿娘,你想去看看吗?]破空舔了舔血舌。
墨辰也深呼吸,按住自己攒了一天的火气:“去看看也无不可,不过你那是想陪阿娘去看看嘛?你是想去哀延山。”
破空轻声道:[那修狗平时只能在后山放牛,也是很久没去过哀延山了。]
墨辰也心疼儿子作为稀世灵兽雪原冰狼,跟着自己只能被法诀桎梏整日当狗,于是心一软便答应下来:“你想去便去,但是能不能不要再欺负他们了。”
[阿娘,饿。]破空委屈。
墨辰也再次妥协:“不是不让你吃饭的意思,但你要杀便杀,不要吓唬他们。”
[好吧。]破空不无失落,[修狗答应阿娘,修狗现在能出发了吗?]
墨辰也点点头,破空兴奋地仰头长啸一声,狼嗥传遍魔域时,它飞身一跃,踏着虚空朝哀延山的方向奔去。
魔尊大人扶好面具,单手负于身后,迎着夏日炎炎的薰风,在渐渐西沉的日光里快步踏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