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暴雨,周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为了周檀渊心烦意乱。周檀渊生性散漫惹祸也是常事,但是这次她却冥冥之中总觉得事情非常严重。外面的雨下得叮叮咚咚,周樱的心情也似弹琴一样起起伏伏。
第二天雨还是没停,周樱心不在焉翻着医书,却见织房的李织娘端着几匹衣裳走来,云栽看见忙将其引进屋里。云栽为其沏了一杯茶,原来这李织娘是云栽的远方表亲,当初她看云栽一人可怜将她带周府。
“今日下这么大雨表姑怎么来送衣裳了?”云栽问。
“今日本就是到期送服的日子。过段时间就是花神节了,府上主子的衣服总要先备着,若是不合适,一来二去得裁改也需要时间。可是万事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说给三少爷挑,还是扑了个空。不过还好三少爷不挑剔,也好交差。”说完,她将衣服送在周樱面前说:“姑娘,你先试试,看中意哪一件,那里不合身我再改。”
“二小姐挑过了?”云栽问。
“挑过了,二小姐挑了件碧霞烟罗绮云裙,只是腰腹有些宽大,需要再改改。”
周樱早就听说了花神节众人要出游踏青,因此夫人特命人新制一批春衣。周樱本对此十分期待,可现在又听李织娘提起周檀渊,看着眼前的衣裙却完全没了兴致。
她随意地将叠着的衣服翻看了一下,甚至没有打开看到底是什么样式。她漫不经心得选了一件藕粉色的丝锦裙。
“就这件吧。”周樱点了点那件衣服。
露种伺候周樱试衣,留云栽和李织娘拉常叙旧。露种作为她们这个小院唯一的事事通,可对周檀渊被罚的事情却没有带回来一点八卦消息。见露种细心的地为她穿戴,周樱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露种啊,三少爷是不是被罚在祠堂了。”
“姑娘你怎么知道?但是没人知道原因。我问津童,可津童也不知道三少爷为啥被罚,只是听说那天晚上文夫人叫三少爷去她房了,呆了一会儿,夫人就生气地大喊让他去祠堂罚跪,连夫人身边的从月都不知道。”
周樱听完思忖着,什么事情竟然能发这么大的火。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半响她吞吐地问:
“会不会是因为夫人发现三少爷的玉佩丢了?”
露种瞪着眼睛,说:“有可能哦,听说夫人院里的丫鬟们听见那天夫人大声说着什么“玉”“玉”。夫人可是相当看重三少爷的那个玉佩,说是能保命的。二来夫人罚三少爷去祠堂罚跪,可不就是让三少爷对着家公思过嘛?”
周樱紧咬着嘴唇,没想到真的是因为这块玉,她不能再当缩头乌龟,就算这块玉碎了,但是至少也算是找到了,这样夫人应该会原谅周檀渊的。
周樱身着新衣站在众人面前,屋外的丫鬟都围了她一圈,而周樱一心想着怎么给周檀渊坦白,怎么道歉,云栽露种还有李织娘在她身边指指点点,溢美之词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连带着云栽和露种把衣服脱下她也没察觉。等李织娘将衣服收好走后,云栽和露种看出周樱的不对劲,忙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周樱摇摇头,拽着云栽说让她帮忙买点酒食。云栽不解但还是照办。
月上树梢,周樱提着篮子偷偷溜进了出来,那年新春府上请吴道人来做法她曾去过一次,她凭着记忆找寻着,此时的雨似棉线,一丝一丝地曝在面前。天黑路滑,周樱踩了不少的黑水坑。
只见眼前无路,周樱抬头,两扇黑红的花梨木门牌映入眼帘,上面凿刻着词句,显得肃穆端庄。再往上,两盏红灯在廊檐下晃晃悠悠,显出异常的诡异。
周樱不禁打了个寒颤,伞檐的雨滴砸落在手中的食盒上,她疾步上前,迈过门槛,一阵檀香夹带着线香扑鼻而来。她脚步轻点,像是试探,朝着灯火明亮的牌位堂前走去。
周檀渊在此已经跪了一天一夜,双膝早已麻木,四肢也僵硬起来,便坐在蒲团上,听见身后有人来,以为是丫鬟小厮,并不理睬。却听见那脚步声畏缩不前,犹犹豫豫,便觉奇怪。便藏在一旁的石柱后面观察。
周樱摸索到众排位前,却不见人,她环顾四周,阴雨连绵,牌位前的烛火摇曳不定,周樱不禁有些发怵。她本想喊周檀渊的名字,但是却又不敢高声语,提着食盒左看右看,无奈之下,打算将食盒放下离开。
等走到门口擎起雨伞,却听见周檀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酒倒是不错,只是这菜有些寡淡。”
周樱回头望去,看见周檀渊坐在蒲团上,一手拎着酒壶往喉中倒酒,下颌高昂,眼睛斜睨着周樱,似笑非笑。
“这样的好酒,哪能我一人享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也来喝点。”
周樱听他这样说,踌躇不前,手紧紧捏着油纸伞,不知是开是合,犹豫间,听见周檀源急剧地咳嗽起来,他捂住胸口,像是呛到了。周樱急忙放下手中的油纸伞,向他跑过去,用力地拍打着周檀渊的背。
见周檀渊渐渐恢复过来,周樱收手准备起身,周檀渊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二人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给我送酒食?”
他口中充满酒气,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调戏。
周樱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周檀渊攥得紧紧的。于是便将脸扭向一边,看着院中淅淅沥沥的小雨。
周檀渊松开她的手,拿起一个酒杯斟满递给周樱,周樱低头看看杯中融着月色的白酒,摇摇头说:
“我不会喝酒。”
周檀渊冷笑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夫人为什么罚你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