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乎一个陌生男人的怜惜,也不指望眼前的人能够饶自己一条小命,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听到皇帝留下的那句“传太医”的口谕。
没有人敢抗旨。
沈望舒欣喜若狂——她才二十一岁,大学才刚刚毕业,她给自己找了一份满意的工作,才刚转正没多久,人生才正要爬出泥泞去走向正轨,沈望舒当然不甘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听到这旨意自然觉得自己还有救,她还不用死!只要她撑住,只要等到太医来了,她就不会死了!
只可惜,一直到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都没有等来那个所谓的太医。
沈望舒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也许是吧。
沈望舒自己也不确定。
因为在她再睁开眼睛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好像漂浮似的正处在一个灰白色的空间里,这空间既没有顶,也没有地,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虚无,仿佛只有延绵不绝的灰白色充斥在天地之间,除了沈望舒自己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情况?”沈望舒实在是懵了,这短短的十几二十分钟里发生的事情可谓是离奇至极,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若不是方才的疼痛实在太过钻心剜骨,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一场荒诞不经的梦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喃喃自语道:“我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沈望舒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有人在哭。
她吓了一跳,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凭空出现了个穿着古装的姑娘,正蹲在地上,脑袋埋在双臂中,低着头呜呜地哭着。
那姑娘穿着天青色的衣裙,上头以金丝绣着葡萄藤百鸟样花纹,便是对汉服一窍不通的沈望舒也能瞧出来那工艺的精湛——方才那三个什么娘娘穿的衣服瞧着已经华贵,可跟这身衣裳一比却像是珍珠跟前的鱼目,瞬间黯然失色了。
更别提她满头的珠翠,和在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白玉镯,从里到外都在透露着有钱俩字,沈望舒却顾不得这个,反正人家有钱没钱跟自己也没关系,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会凭空出现在这里,便开口问她:“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哭?”
那女孩子并不回话,听见沈望舒开口问自己话之后反而哭的更加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抽抽噎噎地对沈望舒道:“对不起……呜呜呜呜我、我……对不起……”
沈望舒又是一头雾水。
到底是为什么,沈望舒想。
为什么她今天一整天遇见的都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人,一个两个嘴里讲的话都好像加密了一样,叫沈望舒听也听不明白,猜也猜不出来。
那女孩儿还是哭哭啼啼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样子,沈望舒却想着反正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多问几句总能问出点什么来,便又契而不舍地开口问她:“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女孩边哭边点了点头。
沈望舒心里一喜,赶忙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那女孩一听这话,又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仿佛她除了对不起之外,并不会再讲其他的话了。
沈望舒被她这模样折腾得有些烦躁。
她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到底是不是死了?你说句话啊别哭了!”
许是她的语气有些凶了,那姑娘像是被猎人吓到的鸟似的,有些呆怔地抬起头来,傻傻地望向沈望舒,嘴里却仍旧在呢喃着:“真的对不起……”
可在看见她的长相的那一刻,却轮到沈望舒愣住了。
眼前的姑娘一张脸似乎只有巴掌大,生的是肤若凝脂、肌如白雪,她眼眸似明月,朱唇似红樱,就这么眼底含泪看向别人的时候,就仿佛给人的心里灌了一整壶的桃花酒,美的叫人几乎要失了神智。
她长得和沈望舒几乎一模一样。
“我草。”沈望舒喃喃道,“我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