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管家见聂兰台迅速地穿戴整齐出来,万分愧疚地道:“这么晚还打扰夫人,实在是该死。但是世子他……夫人还是去劝劝世子吧,小人实在没辙了……”
“世子怎么了?”聂兰台声音比平常高了一些,“他不是睡下了吗?”
萧管家无奈道:“您离开后,他突然醒了,跃到屋顶上不肯下来。他喝那么醉,侍卫又不敢去拉他,连萧流也没办法。”
“为何不敢?”聂兰台不解,“喝醉了不是更好拉下来?”
萧管家叹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丰华院,聂兰台才明白为何侍卫们不敢去拉萧淳誉了。
这一位不是寻常的呆在屋顶,他双手撑地,整个人倒立起来,并且以手代脚,飞快地沿着屋脊来回“奔跑”。
下面站了乌压压一片下人和侍卫,若谁担忧地唤一声“世子”,他便猛地一顿,像狗一样竖起耳朵到处听,好似在寻找谁人发声。
这样警觉,怕是谁跳上去拉他,他就会咬谁。
“夫人,”萧流一脸惭愧,“都怪我没看好世子,让他喝醉了。”
最惭愧的是他还不留神让醉酒的世子跑上了屋顶,还弄不下来。
“不怪你。”聂兰台笑笑,当即吩咐侍卫们分作两拨,一拨在屋前,一拨在屋后,以便世子无论从哪边掉下去,都有人接。
分然后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纵身跃上屋顶。
萧淳誉看到她上来,果然停住“脚步”,一瞬不瞬地瞅着她,似在辨认来者何人。
聂兰台道:“你过来。”
萧淳誉没动,只瞪着眼定定瞅她。
聂兰台又道:“你不来,我就要过去了!”
萧淳誉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霍地转过身,拔起爪子便跑。
聂兰台趁机一跃,越过他堪堪落到他前面,不等他再次转身,她已眼疾手快地抄住他的腿,微一矮身就将他扛到了肩上。
扛了个大物从屋顶跃下,聂兰台落地时稍稍不稳,脚下一个踉跄,肩上的萧淳誉便头下脚上地滑落下去。
她怕他磕着脑袋,急忙去搂他的脖子,萧淳誉本能地伸手拉她的胳膊,磕磕绊绊中,两人终于一起跌倒在地。
侍卫们看着被世子压住了腿半天爬不起来的世子夫人,想笑又不敢,想上前帮忙也不敢,只好齐齐转开头去看夜色。
萧流想上前帮忙,却被萧管家悄悄拉住,萧流不解:“爹你这是干嘛?”
萧管家抬头看夜空:“没干嘛,倒是你,该干嘛干嘛去。”
萧流明白了,看了还在拉扯中的聂兰台和萧淳誉一眼,转身走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萧淳誉弄到了床上。
适才的拉扯让两人都出了一身大汗,萧淳誉身上酒渍淋漓,本就酒气熏天,这一来更加臭烘烘。
聂兰台在床沿坐了片刻,被熏得头晕,当下吩咐萧淳誉的随侍小厮玉才去打水来给他擦身子,再给他换身干净衣裳。
玉才很快打了水来,却怎么也无法把把湿帕子抹到萧淳誉脸上,他的手稍微凑近,就被萧淳誉迅速而狠猛地打开。
大约是行伍之人有种本能的警惕,即便在昏醉中,也抗拒别人靠近。
聂兰台只得道:“你按住世子的手,我来给他擦脸。”
玉才哪里敢按世子的手,慌道:“不如夫人按住世子,小人来擦脸!小人没功夫,也按不住……”
聂兰台无法,只得抓住萧淳誉的手腕往两侧分开,牢牢按住。
谁知萧淳誉霍地坐起,身子一旋就反客为主地把她按在下面。
聂兰台呼吸一滞。
本以为他醒了,但他眼睛却是闭着的。若说他没醒,他却俯下头,像小狗一样用鼻尖四处细嗅。
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脖颈,滑过她的耳垂,扫过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唇边。
心,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陌生的酥麻感让聂兰台浑身一震。
她咬了咬牙,猛力翻身而起,又将他压下去,喝道:“快给他擦脸!”
萧淳誉使劲挣扎,拳打脚踢,聂兰台不得不加大力道,用膝盖跪在他腿上压着,手指把他的腕子都掐红了。
玉才战战兢兢,飞快地在世子脸上乱抹一气,见夫人那样吃力,犹豫着要不要解世子衣裳,聂兰台已催道:“快呀,他这衣裳得换!”
玉才暗暗告罪:“真的不是小人不敬,是情势所迫,世子可别怪小人啊!”
手忙脚乱中,萧淳誉的衣裳倒是被解开了,要脱下来却是千难万难。
聂兰台仍牢牢按着他的手,让玉才去扶他。
玉才刚俯下头,萧淳誉就猛地一抬脑袋,险些把玉才的下巴撞歪。
“小人不成!”玉才捂着下巴,流泪道,“夫人,要不别换衣裳了吧,世子又不是头一次穿着臭衣裳睡觉……”
聂兰台道:“臭倒不碍事,可他这衣裳是湿的。”被酒和汗浸了两次,湿黏黏的,身子骨弱一点的,穿着睡一个时辰就染上风寒了。
最后聂兰台让玉才取了萧淳誉的腰带来,捆了他的脚,让他无法乱踢乱踹,两人才勉强给他把衣裳换好。
弄完这些,玉才生怕还有别的吩咐,逃也似的退下了。
聂兰台扯扯自己湿透的衣裳,坐在床沿舒了口气。
她刚起身要走,冷不防撞进一双亮汪汪的眸子里。
“你醒了?还是你没醉?”聂兰台蹭地跳开几尺,蹙起眉头斥道,“你耍我?”
萧淳誉没说话,只定定盯着她。
“你不说话,我走了。”聂兰台刚站起,不提防一只铁铸般的手掌飞快探来,不由分说拽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