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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8月18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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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仆们不敢抬头,但余光还能瞥见些东西。

而后他们就看见廪管家踏上马凳,把家主给抱出了马车。

即便看不完全,也能从廪管家轻得仿若无声的脚步里知道对方的小心。

……

直到廪管家抱着家主的身影消失,原地低头的奴仆们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有憋红了脸的随从偷眼往大门瞧,见主人家是彻底远去了,方才小声嘀咕道:“廪管家真是好恐怖一个人,我光听他声音腿都打颤。”

有人附和:“廪管家那脸又木又冷跟个死人一样,谁见不说恐怖。”

“确实,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过廪管家对家主倒是忠心,家主也喜欢他。”

“毕竟廪管家为家主死过一次嘛,而且廪管家就对家主一人笑,对大少爷都跟对我们一个样的。”

“居然对大少爷也敢这样一副死人脸吗?”

“……欸,话说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啊?半年多了,也该回来了吧?”

“快了快了,听说已经过了淮东了。”

夜深,人声渐稀,明月起西山,月色如银盘。

……

翌日,沈盈息睡醒,坐起来后任由自己蒙了一会儿,方掀开被子赤脚走下床榻。

“吱呀——”

门扉声动,沈盈息不必抬头就知道是谁。

“家主……”阿廪管家温和的嗓音忽而半道落地,房中静了一息,紧接着是一阵加快的靠近声,沈盈息的脚下一刻被男人温热的手掌托起。

“家主,地上凉,您若不想亲自动手,怎的也不待属下来就下床了呢?”

阿廪管家垂头,长臂一展,便拿过了不远处的绣鞋,而后一手握住少女脚腕,一手拿鞋袜,先袜后鞋地合上少女的脚。

他的动作细致又缓慢,掌心又比较热,沈盈息在阿廪终于给她穿第二只鞋的时候,终于不耐地踢了踢他的手腕,无声地催促了下。

阿廪跟着呼吸停了下,而后低声道:“对不住主子,属下又惹您嫌了。”

话说着,动作倒真利落起来,两只鞋完整穿好,原来踩着地面踩得凉凉的脚也跟着暖了起来。

沈盈息便不计较了,她准备洗漱用早饭,阿廪却忽然沉声告退,道有急事,不能伺候了,接着就遣了两个婢子进来。

府内能有什么急事?

沈盈息奇怪了一瞬,这事能急得这个阿廪手都没洗就离开,那应当是真急。

总之直到沈盈息收拾好行头出府,都没能再见到阿廪。

她没多在意,倒是半途遇上沈试玉,看见他还穿着昨儿的一身衣裳,两眼通红地跪在她出府的必经之路上,仰着张白得半透明的漂亮脸蛋,等着她。

旁边的随从低声道:“家主,三少爷在此处跪了一夜了。”

“……”

跪了一夜,稀得他还活着。

沈盈息如今已知晓沈试玉的性子,当然明白他现在是在故意作态。

故而不欲理会,抬脚往旁边走。

“阿姊!”

少年令人心碎的哽咽适时响起。

沈盈息的步伐因此停了下来。

她转头,走到沈试玉面前,俯视着他仰起的双眸。

审视了半晌他眸中的濡慕,慢慢道:“你何必这般姿态,明知我晓得你这张皮囊下藏的什么心,还装模作样的,故意恶心我?”

沈试玉脸色霎时惨白,而后又缓缓勾起笑,笑得虚弱:“阿姊看得见试玉就行,试玉不求其他了。”

这话应是真的。

沈盈息费解地望了望沈试玉。

她很久没遇见过像沈试玉这样的……人了。

如果不是看不见他身上的鬼气或是妖气,她真的可能将沈试玉当作妖鬼一类的邪祟给除掉。

这般阴暗又虚伪,占有欲还强的凡人,太少见。

沈盈息难得一见,稀奇,不由真挚地叹了口气:“……你真的是病得不轻。”

沈试玉笑了笑,精致的面孔带着怪异的满足:“姊姊因此能怜惜试玉半分,也是这病的好处。”

“……”沈盈息忍不住笑了下,而后叫随从拉开少年,径直从清扫过的石路上走开。

沈试玉这次极其安静,静静地目送沈盈息模糊与花影树叶中的身影。

那声意味不明的笑还被他含在心里,细细碎碎地琢磨着。

走上街,沈盈息今日倒花了钱,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一路走着玩着,玩够了,便全数送给了路边的小孩。

等快到东街的时候,她忽而想起要置备些除祟的东西,就又去了纸墨堂买了红墨与纸笔。

她买的纸墨笔都很简单,没有讲究,届时除祟多用的是她修道时的功德,故而随意承个载体就可。

凡人除祟她倒也看过,他们因为没有修成的功德之力,故而才需要那般严肃讲究的纸墨笔。

待恢复修为便简利了 ,沈盈息望着自己抱着的东西,想着修为恢复,她连载体都不需要。

而要尽快恢复修为,自然要尽快完成任务了。

沈盈息临近东街药铺,忽地半路又折了一道,再出现,手中已握了支男子用的玉簪。

药堂还没开张,还有许多事务要等着她这个大老板定夺。

纪和致是明面上的掌事人,却也知晓不逾矩,把药堂名这样的大事交给大老板。

“药铺的名字?”沈盈息只有在收徒的时候才有取名的烦恼,而她也八百多年没收过徒了,这技艺好生疏。

她苦苦思索,最终看向一旁等候的纪老板:“我想不出来……”

纪和致忍不住扬唇,把少女苦恼思索的全过程都纳入眼底的他,只觉得外间晴好天明,哪哪儿都很光明可喜。

他笑着,温润地把昨晚翻了许多典故才取出的字交出来。

沈盈息啊了声,“你有了怎还磋磨我?”

纪和致一本正经,“某如何能代表沈老板?”

“这有什么,如何代表不了的。”沈盈息拿过那张写满了字的纸,看得眼花缭乱的同时不由想,等她死了,这个药铺的老板就剩纪和致一人了,他到时候就必须代表的了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

纪和致这么认真的人,她明面上也不随意糊弄,便从那张密密麻麻写了字的纸上指了一个‘得’字,又思考了半晌,说:“就叫纪得,你纪老板的姓也加上,如何?”

纪和致一愣,他抿唇,指了指自己:“我的姓?”

沈盈息把纸‘啪’地一声拍上他胸膛,郑重其事地盯着他的眼睛,狠狠点头:“嗯,你纪老板给我赚多多的钱,这是先给你的甜头,怎么样,够甜了吧?”

今天阳光,或许好过头了。

纪和致清隽的眉眼忍不住凝起又舒展,望着少女阳光下张扬肆意的面庞,薄唇抿紧,说不准胸前的热是因为她太过用力的拍动,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看着沈盈息看了几秒,而后收回视线,伸手拿下胸前的纸。

忽而感觉触感不对,纪和致一低头,发现纸中还包着一支做工精良的玉簪,他怔然抬眸,和少女笑吟吟的眼睛对上。

沈盈息说:“给你预支的开工小礼,甜上加甜了吧?”

青年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抚过温润的簪身,在少女的目光中,垂眼而笑:“是,甜。”

阳光像金像蜜,真是好得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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