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我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但多年打工经验将我悬崖勒马,提醒我,这是老板在画饼。
另一个画饼高手自然不买账,问:“你怎么确定盛和会一直在你手里?”
“不然呢?”古时雨非常自信。
“虽然你是董事长,但说到底,盛和还是姓古的。”
“我不是他们,这点你可以放心。”
古时雨口中的“他们”,是她的父亲和哥哥。
“如果最后没有合作,古总是不是准备把我赶尽杀绝?”听不出叶丹青是不是在开玩笑。
“做生意嘛,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眼界决定的。想要跌倒还不容易?很多双眼睛盯着呢,可不止我这一双。”古时雨和和气气地说,“合作不了也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愿意来,随时欢迎。”
“怎么样,考虑一下?”她追问。叶丹青没说话。
她又说:“如果你不想在盛和,小灵的服装品牌就要做出来了,我担心她一个年轻人管理不好,如果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心想,让叶丹青去帮古灵,古灵一定炸翻天,杜灵犀和肖燃也一定炸翻天。
叶丹青有些不悦:“这个就免谈了吧。”
“好好好,开个玩笑。对你是有点大材小用。”古时雨倒是很开朗。
她们在花园里散步,又谈了些股票之类的事。我挤出一两个哈欠润润干涩的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怕喝多了想上厕所。这时才懂得做特工间谍也很难,电影里都是包装过度。
两人赏了一会花,不知怎么聊到收藏,叶丹青提起古时云新添了不少收藏,听说其中还有些非常有名的山水画,不知什么时候能开开眼。
古时雨立即自告奋勇领她参观,说古时云巴不得所有客人都能瞻仰一下他的好品味。说着她便挽着叶丹青回到屋里,带她上了楼。
她们出现在另一只方块里,那应该是三楼,小客厅的沙发前有一块各种颜色的玻璃拼合而成的地板。
“这是玻璃花厅,”古时雨说,“可惜今天阴天,晴天的时候能折射太阳光线,楼下的客厅就像下了彩虹雨,特别漂亮。”
叶丹青淡淡地说:“原来如此。我来过这么多次,竟然都不知道。”
“你要是嫁进来就知道了。”古时雨暧昧地笑起来。
我想叶丹青一定狠狠地剐了她一眼,所以她才又说:“唉呀开个玩笑,婚姻这种事还是得擦亮眼睛。”
叶丹青哼了一声:“说得没错,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前车之鉴。”
我担心她讽刺得过火,古时雨会立刻翻脸。没想到古时雨大度地一笑而过,说:“确实,所以你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她们走进一个没有监控的房间,我只能从门缝看到半个博古架和书桌。
“他就喜欢收藏这些东西,还不让别人碰那些瓶啊罐啊,说都是古董。不过书画还是可以看的。等我戴上手套。”
耳机里响起一阵画轴卷动的声音。
“徐悲鸿的真迹《奔马》,当初可是拍卖了两百多万港币。还有这幅,是傅抱石画的。”
“他还真有雅趣。”
“他就好这口,你看他穿的衣服,人家都说他像个道士。”
古时云今天穿得也是宽松的袍子,走路时衣袂飘飘,活像神仙下凡。再留两条长须、蓄起头发,真的要尊称一声时云子道长。
“我记得还有一副徐悲鸿,怎么找不到了,唉,可能又被小楠拿去卖了吧。这孩子……”
“维克托也有很多收藏,不过他不喜欢书画这类,他更喜欢雕塑,收藏了世界各地的艺术品。我曾经见过一盏烛台,听说是辽代的文物,下面是龙,上面是跪坐的仕女。你见过吗?”
没想到叶丹青并没有直接问录像带的事,而是问她见没见过烛台。
“烛台?”古时雨顿了顿,“我还没有机会去你们家呢,下次去伦敦你带我看看好不好?”
回答得天衣无缝。
“好啊。不过我也不知道维克托是从哪里收来的,那东西应该挺稀有。”
“布兰森想要的东西嘛,总有手段得到。这对他们来说可能很简单吧。”
“也许吧,不过我还以为戴星野告诉过你了。”
乍一听这个名字,我又替叶丹青揪心。不过听了这么久,我也明白古时雨不会与人起正面冲突,她用的是化骨绵掌,与她的温柔一脉相承。
“戴星野?”古时雨的语气说不上太惊讶,大概只是吃惊于叶丹青这么直白地挑明了,“他没和我说过这些,但我好心提醒你,小叶,他的话你可不要全都当真。”
“当然。”
古时雨叹气:“那孩子从小性格就古怪,亲生父母不在身边就是这样,没人教育。长大之后就有点偏执,偶尔说说谎啊耍耍心眼啊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她话里有话,连着叶丹青一起骂了。
“你说的没错,”叶丹青冷笑,“有些人的心眼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另一些人呢,是从父母那继承过来的,可能比父母加起来的心眼还多。就像心里住了好几窝兔子,天天挖窟窿。”
古时雨被这个比喻逗笑了,她收好书画,挽着叶丹青的胳膊走出来。
“唉呀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一会吃饭他们找不到我们该着急了。”
她们从楼梯下去,古时雨又拉着叶丹青在二楼转了一圈,介绍墙上的书法出自哪位著名书法家之手,才回到一楼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