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门虽不是正宫门,却也人来往往,耳目繁杂,并不是个适宜谈话的好地方。
扶渡迟疑再三,却没有马上跟上去
——因为那人没有向自己讨要扶家玉牌。
小太监走了几步,见扶渡没有跟过来,驻足问他:“怎么不走?”
扶渡警惕道:“是谁叫你在这等我的?”
“自是有人派我来的,一会儿你就见着了。”小太监说,“哦,对了,贵人叫我提醒你,要带的东西别忘了,他得见着东西才好办事。”
这下对了,这小太监应该就是个领路的,等出了宫门大概才能见着他口中所说的“贵人”,而那位“贵人”要的东西,应该就是扶渡内襟里塞着的那枚扶家玉牌了。
小太监应当是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带着扶渡直接从正南门出去了,守门的侍卫没有丝毫阻拦。
往门外走了不远处,只见一落轿辇停在僻静无人处。
这轿辇看着朴素,没有什么雍容华贵的装饰,叫外行人看来再普通不过,可扶渡到底是在宫中伺候了这么多年的,这轿子所用的红木、丝绸皆是一等一的好,哪怕是放在宫里,一些分位低的小主儿还用不上呢。
一个看着面熟的老太监抱着拂尘等在车里,掀帘见了扶渡,动动手指示意领路的小太监脚程快些。
走近了瞧,扶渡这才认出来他是东宫的一个大太监万里。
对方官阶高于自己,扶渡急忙行礼问好:“公公好。”
“你就是扶渡吧?”万里睥睨着扶渡,在得到扶渡的点头后又说,“上来吧。”
扶渡上了轿,不敢立马坐,跪在万里脚边。
万里摊开手掌朝着扶渡:“来,叫洒家瞧瞧你的信物。”
扶渡从内里掏出玉佩,递到万里手上。
万里仔细瞧了玉佩,脸上里面堆起了谄媚的笑意:“哟,果真是小少爷,当初你在东宫的时候,老奴就觉着您气度非凡,你瞧,我这一双眼睛不会出错的。”
其实扶渡从前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这件事,在宫里早就被当做八卦传了个遍,万里从前也并未当回事。
不过是因为现在才知道原来扶渡跟大将军龚毅还有层关系,这才正眼瞧了扶渡。
但扶渡也只是讪笑,并没有戳穿万里的虚伪。
“公公说笑了。”扶渡将玉佩收回襟口。
“小少爷您快请坐。”万里亲自把人扶了起来,叫扶渡坐在自己旁边,“刚刚老奴没见着信物,不敢妄加揣测,这才叫少爷无端跪了老奴一通,少爷莫怪。”
扶渡心里清楚,万里此举并非无意,而是有心敲打自己,好让自己记着,哪怕在宫外有再大的靠山,在宫中也不过是个比他官阶低的小太监,总要被他压一头的。
更何况,从前在东宫,扶渡也没少跪过他。
入宫这么些年,扶渡也已经混得像个人精似的了,就着万里的话说:“哪儿的话,小的得公公抬爱,才有这么个会亲的机会,还要多谢公公才是。不但是小的,还有小的的家人也得感念公公的恩情。”
万里见扶渡上道,满是横肉的脸上的笑意更甚,脸上肥肉挤出的沟壑中满是欣慰。
既然扶渡这么说了,那一会儿到了将军府,自然少不了万里的好处。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行得不急不缓的,却将扶渡急得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为着今日与姐姐姐夫一面,扶渡昨夜里便未眠,满心里的惶恐不安,而今在越临近见面之时,就更放大一分。
无论扶清和龚毅让他做什么,扶渡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两人叫他去上刀山下火海,扶渡也愿意立马献出自己的一腔热血。
可他现在是祈元殿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齐临渊作为扶渡的主子,便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扶渡如今有了牵挂,就不能孑然一身地去做事。
齐临渊救过自己,扶渡不能恩将仇报。
待到马车终于吱呀一声停下的时候,渡渊觉得自己里襟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马车还未停稳,扶渡就急着要下车。
“哎,小少爷,先别急着走啊。”万里抓住了的胳膊,不让他走。
扶渡知道万里这是嫌自己还没有给他好处就想走,可扶渡现在急得等不得一刻,好在他在宫里早就学会了虚与委蛇的技巧,心里立马有了应对的策略:“小的这是急着去给公公您取银票呢,公公不急,小的却怕怠慢了公公啊。”
万里听完,立马喜笑颜开,放了扶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