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钟翠微的住处外,钟良玉便同迎上前的侍女低声说明了情况,曲雪战战兢兢挨着薛红,紧张不安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不料钟良玉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为难地转过头来道:“我手里还有一桩要紧事,可能会花一个小时来处理,要不你们先进去,我把事情办完就回来。”
他竟是要离开,让她们单独和自己的妹妹相处!
这对玩家一方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有钟良玉在旁盯着,很多话都没法说清,钟翠微作为他们任务的关键人物,和她的第一次接触至关重要,钟良玉走了倒是方便她们发挥......可这是不是太顺利了?仔细回想起来,钟良玉此人虽可疑,但他的一举一动确确实实是帮助到了处于困境的玩家......问题在于,他为什么会这么配合?高高在上的钟家大少爷,帮助流落异乡的倒霉旅者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啊!
薛红想不通其中症结所在,曲雪小声催促她几次,她才收回落在钟良玉去路的复杂视线,同曲雪一起走进屋。
屋里黑洞洞的,初时什么也看不清,薛红花了少许功夫才注意到角落置有被打碎的镜座,不知为何她盯着残破的镜子感到一阵心悸,还未想明白,就听见曲雪那本来就轻若游丝的呼吸忽的断了。
尽管二人并不清楚钟翠微真容,可光看不远处那道人影身上属于新嫁娘的红裙,就能辨别出对方的身份。光线太暗,她们只能瞧见一袭红裙忽的从更深的黑暗里摇晃着飘出来,还有两条牛乳般洁白的手臂,青丝如瀑,姿态娉婷,一个现身就给人无限想象,换个情境这就是心动的开端,可无论曲雪还是薛红,都感到一阵寒意自足底升起,要将她们拖入无边炼狱。
也许是因为这鬼屋般的背景,也许是因为从刚才起她们就再也听不见屋外的动静,也许是因为……当人面对未知,总会本能生出警惕,与恐惧。
“是大哥的朋友吗?”嫁衣下,那声音也如颤动的琴弦那般凄婉哀愁,“大哥让你们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不不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们是、是来——”
“钟小姐,你好。”薛红上前一步,干脆利落道,“有兴趣了解一下逃婚吗?”
小姐请留步,游泳健身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们店正逢十周年促销优惠,现在办卡单次消费打八折,一次储存金额超过五百免费赠送一次按摩。
你们店不会是那种拿了钱就卷铺盖跑路的诈骗惯犯吧?
怎么可能呢小姐,我们店的信誉有口皆碑,您看这样,您要是不急着办卡,我这边可以先带你免费体验一下我们店的健身器材,再请个教练帮您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行。
薛红:“逃婚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钟翠微:“什么意思?”
薛红:“就这意思,现在拍板把这事儿定下了,我这边就给你做计划助你在婚宴前逃出村子,肯不肯一句话。”
钟翠微:“你是大哥派来试探我的吧,我不会上当的。”
薛红:“我有病吗我要帮钟良玉来试探你,我看着像什么很闲的人吗?你要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我明天再来,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钟翠微:“……好。”
曲雪:“……”
曲雪看呆了。
她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也行?!
事实证明,办卡强制推销虽深受诟病,却极具实效,三分钟前钟翠微还阴恻恻挑着眼上下打量着两位女性,排斥溢于言表,三分钟后就请她们坐到桌边详谈办卡……详谈逃婚的具体事宜了。
对此薛红泰然处之,曲雪却全身不自在,一方面是她原本就不适应与陌生人近距离接触,另一方面,虽说她没有薛瞳那双阴阳眼,但钟翠微的异常却是平常人用肉眼就能看出来的!
曲雪完全不能理解,薛红是怎么做到面无异色与这位钟家小姐对话的,不提她身上散发的阴寒之气,就是她的身形——她那如八旬老人隆起的脊背,就令曲雪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夺路而逃!
到底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背,明明钟翠微体态窈窕,火红嫁衣更是衬得她眉目如画不可方物,偏这个如簸箕般扣在她身后的背毁掉了所有美好的构想,她坐着也佝偻,生生被压得直不起腰。
这模样都不能说是可怕,得用怪诞离奇来形容了!
果、果然,小瞳说的没错,这钟家除了钟良玉,都是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哪怕是任务关键人物钟翠微都不能幸免,他们真的能完成任务,顺利从本场游戏中活下去吗……
薛红边游刃有余同钟翠微对话,边时刻用余光关注着曲雪的动向,她素来冷漠高傲,若要放下架子刻意套近乎,随随便便就能迷得人头昏脑涨,但就是经历无数大场面的薛红,在察觉到曲雪身体的轻微颤抖时,她还是压抑地轻轻咬了咬后牙槽。
尽管只有短短两日相处,薛红已经大致摸清这几个队友的来历,以及之前所处世界的状况,言书行那小子滑不溜秋她还不能拿捏,可曲雪这只无辜无害的小白兔就不一样了,薛红一个照面就清楚,这是生长在和平社会的纯白花朵,无需苛责她经不起风浪,因她本就不必经历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