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曾问过我,可有心上人。我第一反映就是将军,我方知对你的情意。但我和爹爹说了谎。一是说出来也没用,二是相府本就危险,无需搭上他人。
二十岁这年,圣上赐婚。丞相之女赵祉兰和定国将军之子季煜。元定二十年六月十八日。我嫁于你,成为你的妻。无人能知我的喜悦,此生我竟能与你做妻夫。我从未奢求能成为你的妻,我只求你平安顺遂。只是这场赐婚,来得突然,来得迅速。相府危期已到,却是将你拉上了。能将相府和将军府扯上关系的就只有权了。丞相权力太大,爹爹的丞相之位有人觊觎已久。我官职较高,又为女官。朝中大臣早就不满,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我可对神像发誓,爹爹久居丞相之位,从未做过害国害民之事。他忠君爱民,为君解忧,为民谋福。我身为顺国官员,也从未做过一件错事、坏事。
成婚后,我将情意深埋心底,与你相敬如宾,不让人抓到两府把柄。每次只要能近距离看着你,我就已满足。你待我亦是客气。也是,丞相府空有其壳罢了。可我还是存了私心,我小字有一“瑞”字,试探地让你唤我小字,没承想,你竟是同意了。也许你对我虽无妻夫之情,却也没有看上去的如此凉薄。
成婚后不久,你却要重返战场。我想挽留你,却不知如何说起。季家骁勇善战,京中无人能敌,况且你的愿望就是国安民定,我也不能阻止你。离开前的片刻拥抱,也足够了。这一战,就打了将近一年。我原以为要一人守岁,没想到年关将至,你竟到了京城。我不能到城门迎接,因而早早就站在府前等候。你唤我的那声“瑞娘”,让我泪水夺眶而出,为了不让你瞧见,我行礼后迅速转身进府。妻夫间能做到像你我这般疏离,京城大抵再无他人了。
你在京中又待了半年。这是我与你成婚之后,与你共度的最长一段时日。你虽为将军,但圣上允你不用上朝。我身有官职,需日日上朝。我竟不知季家在朝臣口中已是要颠覆皇权的奸臣。受季家恩惠,却要取季家性命,实在可耻。
他们也极怪异,明明季府就在京城,他们原可以调查是否有谋逆之心,但却从未有过丝毫动作,只是偏执地认为季家要反。他们身为官员,不管百姓,不论事实,倒是盯着季家,若真如此在乎,又为何不跟着大军出征。我以绝对中立的态度斥驳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也绝不会让人认为因你是我的夫君,我偏袒于你。
可我与你到底不能长久相处。元定二十二年四月,西北来犯,凶猛无比。我以为你马上又要离我而去,奔赴西北。可圣上命你出征的旨意迟迟未到,一直到五月,你都待在京中。西北战事越来越严峻,我看着你寝食难安,想要为你做些什么。五月中旬,我进宫想要为你求得出征圣旨,可我还未行至宫中,你出发西北的消息就传来了。我急忙赶回将军府,却是没能见上你一面。罢了,我们本就聚少离多。
将军,我真想和你一同离开,想离开这虚伪的京城,想离开满是谎言的朝堂。我想和我的夫君在一起。但天下的百姓我要护,爹爹的丞相之位我也要守,我还有我要做的事情。于国于民,于你我,于两府我都不会离开。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现已十月,距离将军出发西北已过了五月有余。府里种了很多梅花,想来将军必定十分喜爱。不知我能否有幸与将军一同观赏。
爹爹老了,丞相的位置已容不得他了。我久病不愈,身子没办法再支撑我身居要职,等你回来后,我会向圣上请求贬官,我想过平静的日子,想多陪爹爹。不是丞相的女儿,不再身居高位,也许我就能和你多亲近亲近了。不求情意绵绵,但求天长地久。
将军务必好好保重,也切勿过于担心我的身子。我向圣上请了一道旨意,希望能保佑将军平安。
天下路尽阻且长,将军走下去便是。
赵祉兰
(元定二十二年十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