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他当时心境如何,或许只是觉得自己眼中的宋潇君,不该是那般模样。
如今的她,莫名很像那个淋了一路霜雪而来的人。
“宋姑娘!”
陆砚出声叫住了她。
紫檀被吓得浑身一抖。
下一刻,已被潇君拽着衣袖拉至她身后,如母鸡护崽一般。
陆砚从夜色中走了出来,玄衣冷冽,此刻他却带着温润的笑意,朝潇君施了一礼,“不才冒昧,这厢有礼了。”
倒确实是冒昧。
潇君见来人,收敛警惕的神色,微微诧异,“原是陆公子,见过公子。”
陆砚在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语气中似有惊喜,“姑娘认得我?”
当他卸下周身气场,露笑的模样便渐渐与前世初见时重合,潇君有几息的失神。
她缓声回答,“不认得,但能够猜到。”
又道:“我家现今能暂住此地,还要多谢公子及令尊慷慨,近日我受了风寒,有些嗜睡,误了时辰让公子久等,万望海涵。”
陆砚眉梢动了动,露出苦恼的神色,“原是如此……那三皇子特地让我来请姑娘和令弟明日同去山上冬狩,不知姑娘还去不去得成啊?”
闻言,潇君错愕抬头。
陆砚眸光澄净,并无异色,望向她的眼中甚至带了些殷切期盼。
前世分明是朱峻熙到别院后才请他们姐弟同去的,如今怎么还专程让陆砚来请了?这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出神得有些久,紫檀见状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姑娘!”
“我失礼了。”潇君回神,不假思索,“多谢相请,可我明日怕是去不成的,舍弟年幼,亦帮不到诸位什么忙,徒添累赘而已,便不同去了。”
她昂首静立,如盈盈秋水般的眼眸波澜无惊。
陆砚暗暗打量着她,心底有个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须臾,陆砚轻笑,“哦?姑娘似乎早已知晓三皇子会来冬狩,也知道他会派人来请姑娘同去。”
错了!
潇君不禁愣住。
按说她在听见朱峻熙的名字时,该是疑惑为何堂堂皇子要专程派人来请她?而她只是疑惑为何与前世不同,陆砚先来请她。
她表现地过于平静了。
可纵然如此,陆砚也不应有所怀疑才是。
他此来,是要试探些什么?
她蓦然一笑,“公子说笑,我如何能得知此事,只是风寒未愈,无力多思罢了,公子今日说要见我,莫非只为问我冬狩一事?”
陆砚侧了侧身,“不然还能有何事?”
潇君心里石头落地,好在他没有别的事。
“既然姑娘不能同去,我便回了三皇子,风霜渐大,愿姑娘早日病愈,已叨扰多时,无礼之处,请见谅,在下先行告辞。”
言罢,他足尖轻点,踏檐离去。
无礼之处。
潇君口中默念几遍,笑了笑道:“你倒确实是无礼!”
他俩今夜这般,算私会。
看着陆砚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紫檀才从后边绕过来,小声问道:“姑娘,恕奴婢多嘴,您风寒不是好了吗?”
潇君扫了扫斗篷上沾染的雪花,转身沿来时路回去,“好没好,我都不能立刻答应。不过我原本是打算不去,既然陆砚来请,倒要好好想想,究竟去不去了!”
前世她便怀疑过朱峻熙遇刺的真相,怎么会恰好刺客的箭头就被她发现,恰好她就离得最近能把他推开,紧接着皇后下旨赐婚,千秋宫监工之位恰好就落在朱俊熙头上。
何况不应有岳丈做事,女婿监工的道理,如此一来岂不便宜贪墨了?
皇帝却还是下旨这么做,是因为信任二人,还是背后有人促成?
而早前朱峻熙本是闲散皇子,自千秋宫竣工后忽然被他父皇赏识,得以入朝参政,也为他搭上工部这条船,才使得之后他有足够的资本与太子分庭抗礼。
这么看来,朱峻熙遇刺实在巧合,令人费解。
如今又派陆砚特地来请她,朱峻熙的用意就更加值得揣摩了。
她想,或许明日她该再去一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