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如有实质的目光令他蓦然回神,从抽屉的暗格里取出手抄装订本放在书桌上,推到艾尔海森面前。
“这是你的回答?”
“你的猜测没错,目前安全无害的知识并不多,这本仅是目录,包含数学、经济、哲学等领域,勾选感兴趣的部分,我会将书籍默写下来。” 含章笑了笑,“三五本范围内的对外流通不会对现有知识体系造成什么影响,你值得信任。”
“赌约的履行内容应由我来决定。”艾尔海森没有去触摸装订本,“你觉得我会被这份知识所迷惑,放弃其他追求?还是你内心希望我如此行事?”
含章垂下眼睛,将细微的刺痛压在舌底,惜字如金地说:“对。”
轻笑声响起,随后是忽然拉进的距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双不久前才刚帮助过他的臂膀又禁锢了他的自由。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第一声是提醒,第二声就是制止。
四目相对,身影映照在彼此的眼瞳里,谁都没有让步。
——当朋友不好吗?君子之交平淡,远比情爱更为长久。
——但不够牢固。
曾为了岩神死讯决然离去的人被噎住了。
太近了,近得可以听见彼此胸腔中的心跳声,带来一种失去掌控的晕眩感。含章知道那不是生理上的病症,而是因为另一种情感,他原以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因为它让人心神不属又理智全无,并由此产生无数麻烦,这种情感,人们通常称之为——
爱。
灰发的大书记官先低下头,将吐息送到他的耳畔。
“我所想要的平静生活,理应有阳光、书籍、舒服的椅子以及——你。”
最后的理智使他保持沉默,呼吸交错,身体战栗,潮水般上涌的情感几乎要将人吞没。
“仅此一次,你必须回答。”艾尔海森的怀抱严密地遮蔽了天光,从容攫取理应为其所有的甘美果实,“我们的一生就像在横渡汪洋,于这狭小的舟中相逢。”
拢起近在咫尺的灰色额发,翠色眼瞳里的红芒又像是点燃了新的天光,和过去一样,含章凝视着他,轻轻接出了下半句诗。
“……当死亡降临,我们便抵达彼岸,向着各自不同的世界而去。”
他们都尝到了一个很轻、很柔软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