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弦没料到自己不仅在东宫睡不好,回到鹏安楼,在睡惯了十几年的床上,还是没能混上一个好觉。
虽然不算是做噩梦,但直到醒来前,他都在梦境里给清歌擦衣服。初弦感到这一觉就跟白睡了一样,又累又憋屈。
好在早膳是初弦爱吃的肉包,他特意多揣了几个,在楼中一边溜达一边吃。
路过清歌房门,他伸着脖子望进去,见对方仍旧皱着眉头算账本,吐槽道:“不开工还有肉包吃,你不亏本谁亏本。”
清歌低头没搭理他,初弦顿时想起自己还生着对方的气呢,再加之昨晚的梦,于是果断上前,将吃肉包时流到手上的油汁尽数抹在清歌的衣袖上。
清歌:“……”
他掏出汗巾,又为初弦擦了擦嘴,然后继续算账。
初弦问:“整座楼就我这一个进项,有什么好算的?”
清歌拿起毛笔写道:筹算改业的本金。
“改业?为什么要改业,改什么业?”初弦不太明白,大家整天吹拉弹唱挺好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挣钱的。
清歌又写:时局变了,当年是不得已才做这下九流的营生,如今你们已是自由身。
初弦道:“当年确实,如果不是要养活大家,你和七音也不会……只是,你们想好要做什么吗?”
清歌叹了口气。
初弦站在对方的视角想了想,此事确实很令人犯愁。身为老板想转行做什么都可以,但最难的是该如何安排楼中众人。
当年清歌收留的多是病残。初弦身子底子好,断了腿骨医好后也不影响日后上蹿下跳,但大多数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就算经七音费心医治,多多少少留下些病根。
人丁多、做不得力气活、除乐器之外不会其他技艺,还能做什么呢?难不成改建绣房,一群大男人学绣花?想至此,初弦差点把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见他怪样,清歌疑惑地尝了尝茶水,没有发觉问题,但还是贴心地又给他换了一杯。
初弦喝完茶就走了,处理账务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该再给清歌添乱。
他在楼里四处闲逛,因是唯一的贵客,再加上大家也闲得无聊,轮番地向他献艺。不足半日时间,初弦听完洛笙吹笛、言吉唱歌,还观赏了其他人各式的曲乐歌舞,只觉头晕眼花。心道原来做贵客也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啊,曾经那些动不动包下场子的金主怎么就不觉累呢?
午膳是七音为他开的小灶。初弦看着满桌诱人的饭菜,忍了忍口水道:“你的手还有伤,怎么就下厨了呢?这叫我多过意不去啊。”
七音用筷子轻轻敲了下他的头笑道:“离家这么久难得回来,就不能给你做顿好饭吗?再说,不要小瞧我的药,你要是晚回来两日就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一顿哪够啊。佑死在时,你明明变着花样天天做。”
“你知道我不爱下厨,而小佑的营生,吃完这顿不一定还有下顿的……”
“哦哦,原来是当断头饭来做的啊。我怕死,还是少来几顿吧。”虽然这么说,但初弦扒饭的手没有停下过,一脸满足地吃到肚皮鼓鼓。
七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抱怨:“花两个时辰烧的饭,你们一盏茶时间就能吃光了,所以我不爱庖厨,费的功夫不如多研究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