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回首,温声说:“想去哪同赵顺康说就好,不必事事同我报备。”
楠江嘿嘿地笑着,金丝床幔挂起,锦被凌乱,他跪坐当中,像一只主动往笼子里钻的傻鸟。身为饲养者的南知意也从不关上笼门,任他自由来去。
南知意收回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步向外走去。行走间,再次牵动了腰间的伤口,南知意面色微沉。
昨日南知意奉命秘密出宫办事,半途遭人劫杀,尽管他身边亲卫个个都是好手,但架不住来的死士众多,到底还是受了伤。
此事南知意没有告诉皇帝,也不需要派人去查,是谁干的他心知肚明,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在南知意十五岁入朝之前,方贵妃就对他产生了怀疑,屡次试探后,终是开始下杀手了。也是到了这一步,南知意才发现方贵妃手中的牌比他预想的还要多的多。
此事绝不能让皇帝知道,否则若是深查下去,牵扯出南知意的身世,他和方贵妃都没法活。
孤鸟掠过云端,震翅高飞。
南知意深吸一口气,毅然向金銮殿走去。
无论前路如何艰辛,他都不能后退。
一个时辰后,楠江拿着东宫的牌子,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南知意待宫人宽厚,对抚养楠江长大的这些宫女更是如此,月例赏赐什么的从未吝啬。周云娘她们出宫时,南知意都额外拔了一笔丰厚的银子。
周云娘凭此在东街置了处宽敞些的宅子,给一家七口住。
院子里打理得规整,草自成春,墙角的迎春绽出鲜嫩的鹅黄色,点缀着青瓦白墙。
楠江来时,周云娘正在屋里绣嫁衣。她母亲就是绣娘,自幼耳濡目染,女红极好。在她的手下,戏水鸳鸯几乎要扇动翅膀,顺着水流扑出布帛。
“姐姐,楠江来了!”来开门的是周云娘小妹周珍儿,比楠江还小一岁,性子活泼,很能与楠江说到一处。
周云娘抬起头,未语先笑,她说:“怎么今天又跑出来了?”
楠江跑到周云娘面前,张开双臂,笑得阳光般灿烂,他说:“想姐姐了,所以来看看。”
“你这嘴啊,真是越来越甜了。”周云娘摇摇头,对周珍儿说,“去把早上我烙的面饼端来。”
周珍儿点点头,欢快地跑走了。
楠江趴在桌上,看着周云娘眉眼温柔地一针一针绣着大红嫁衣,仿佛在看待什么珍宝。
“姐姐很喜欢那个男人吗?”楠江好奇地问。
他问的是周云娘的未婚夫婿。
春光明媚,从窗隙中溜进来,在周云娘侧颊上渡上一抹耀眼的亮色,脸上细小的茸毛轻轻飘动。她捏着针,侧首说:“喜欢啊,我未入宫前就喜欢他了。”
周云娘与对方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周云娘一出宫,他就表明了心意,并请媒人上门提亲,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他们定下了终身大事。
周珍儿端来了面饼,楠江一边吃着面饼,一边问:“姐姐,你对他的喜欢好像不太一样诶。只有在提起他时,你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是吗?”周云娘摸上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楠江,喜欢也是分很多种的。我对他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是想与他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
她耐心地和楠江分说着喜欢之情的分别。
楠江听完后,歪头问:“那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是什么样的?”
周云娘身上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让楠江十分好奇,还忍不住有些憧憬。
他想知道这与他对南知意的喜欢,相较起来,有何不同。
周珍儿也附和说:“我也想知道,姐姐,你说说嘛。”
周云娘想了片刻,答道:“喜欢上一个人,会时刻想同他在一起,无论在做什么。心绪会时刻被他牵动,行也思君,坐也思君(1)。在人群中总是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也会因对方待别人更好而难过……”
“好神奇。”楠江吃完最后一口面饼,感叹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