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瑟临试探着开口。
“这个要求依然在生效。”
核心种嗯了一声,眼睛看着远处的群山:“如果发生任何无法处理的严重事态,优先保护归属于我的族群成员的安全。”
“我说过,像保护你们自己的雄虫那样保护格拉,让一切灾厄与苦难远离他。”
他侧过头看了棕色的雌虫一眼:“我给克拉克打了招呼,紧急情况下可以向卫星基地寻求庇护,倘若灰翅族群自己也发生混乱纷争——我的船停在星港,能源满仓,武器充足,你负责带领族群成员立刻撤离,不要卷入战斗中去。”
“明白。”
瑟临意识到这个话题比之前开会的任何内容都要来得严肃。但上一次被布置任务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让他忍不住犹豫了一下:“当管理层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谁拥有最终决定权?”
“听格拉的。”
萨克帝瞬间get到了对方的点,有点想笑。
和喀特拉打比赛的时候,眼前的中等种硬是没扯住雄虫,属于是搞出了心理阴影。
“我会再和他谈谈,让他选择不那么激进的做法。”
“我知道。”
等他回到巢穴,和白色的雄虫说起这个话题时,对方以一种相当淡定的状态点了点头。在不牵扯到萨克帝本人的情况下,格拉已经初具管理层的气场。
手底下的雄虫多起来之后,他开始不得不以一种更为稳定的状态去处理社交和工作,倘若管理者自己的情绪波动过大、过频繁,只会给下层成员带来更大的不安。
上班使不成熟的虫变得成熟,使本就成熟的虫变得提前衰老。
于是雄虫们在成长的路上走得飞快,雌虫们在萨克帝手底下心力交瘁。
他们就这个议题三两句话就达成了共识。
但看起来很稳重是一回事,萨克帝从窝的角落里扒出来四五条毯子又是另一回事。
最近他的毯子盖着盖着就没了,心大的雌虫随手找出来一条新的继续用,然而新的存活不到两天也会消失。
他一度以为巢穴里进贼了。
谁知道等他吃完饭躺在窝里想出行规划的时候,无处安放的手随意地在窝边掏来掏去,从窝底下扯到什么东西就无意识地往外拽,结果连着掏出来好几条之前不翼而飞的小绒毯。
出于对自身生活质量的尊重,他们窝里铺的毯子都是最软的那种,摸上去很滑,毛茸茸的,也不会吸附灰尘。
睡在这种东西上实在很舒服。
临休息前顺手把整个小巢穴收拾了个遍的雄虫刚抬起身,就看见黑色黑心种靠在窝里,手里扯着几条眼熟的茸茸毯,以一种诡异的目光拎到面前端详。
格拉瞬间炸了。
他一下子扑上去,将那些织物抢到手里,拼命地往自己的身后塞。
好诚实的反应,过于不打自招的行为。
萨克帝处于好笑和一言难尽之间,他看着白色的虫子像仓鼠那样试图把这堆“罪证”藏起来,整只虫都红了,尾巴上的白色细鳞一片片蓬开。
“咳……你是在收集毯子吗?”
最终他决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感觉但凡此刻多调侃一句,雄虫都要因为羞耻而烧起来。
而格拉的嘴此刻抿成蚌壳,根本撬不开。
不仅撬不开,对方还想拿着织物就跑。
核心种坏得要死,一把逮住想躲开的白色虫子,以一种轻而易举的姿势将对方拖过来。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用那堆“无故失踪”的毛毯把对方裹了个严实。
根本逃不开。
萨克帝抱着这个巨大的毛毛球轻轻地掂了掂:“抓住毛毯小偷了。”
“唧。”
做坏事被发现的雄虫现在处于一种懵了的状态,被捆在那些毛茸茸里中,让他最近眷恋度严重飙升的信息素直接劈头盖脸压下。
他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自己幼虫时才会挂在嘴边的鸣叫口癖。
然后他的尾巴鳞片就又炸毛了一次。
在核心种即将离开Ja的当下,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觉得难堪。这段时间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藏对方小毯子的冲动,还东窗事发被当事者逮了个正着。
一想到萨克帝会远离能源星一段时间,他就忍不住收集一切带着信息素的东西,悄悄地塞在窝的下面。这样等到对方远行时,他就可以抱着这堆毛茸茸的软毯睡在窝中,将自己整个埋起来。
“好了我不欺负你了。”
虽然还是很想笑,但黑色的雌虫勉强压住这种冲动,尽量以一种温和的语气安抚极其不安的雄虫同伴,说起更为严肃的话题。
“虽然说过很多次,但还是要再强调一遍。”
“——如果发生任何事情,可以找克拉克。要是克拉克也解决不了,就赶紧离开能源星。”
“你有启明,也有劫掠船,我把那艘船翻新到了它所能承载的最高规格,只要不遇到相当特殊的情况,足够用来撤离。”
他注视着对方。
“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Ja不是最重要的。”
“嗯。”
被摁住的雄虫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将头埋在对方身上,像小狗似地嗅嗅,然后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再动弹。
核心种摸摸对方的小翅膀,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在沉默中贴了贴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