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虫的直系们为此掏空一颗颗星球,在星系间拉起筑巢的网。
怪异的文明以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冲入网中的、渺小的舰队。
第一次奔袭虫巢的人类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每一架机甲、每一个士兵都是萨克帝亲手拉起来的精锐。红太岁搭载了人类存留的最后一架吞星级武器,踏着同伴的残骸撕开了巢穴最后一层屏障,以闪击的速度斩下王虫头颅。
随后濒临解体的星舰带着自己的主导者强行跃迁,身后留下一片哗然大乱的虫潮,才没让这场战役以双方高层全军覆没而告终。
代价是红太岁的两台核心动力堆在那场战役中全部熔解。
然而就像人类的住距地有王宫和贫民窟之分,虫族的星域中,高等星和原始能源星之间的差异也大到匪夷所思。
Ja的画风在见惯了人类与虫族高科技互轰的背景下,好像突然从全息影像变成了平面影像。
星核能源是最宝贵的资源,但对这里的虫族来说又不那么宝贵。很大一部分中低等种的工雌困死在这颗星球上,黑市贸易船可以随意降落,离开时却要经过卫星岗哨那些武装种的稽查,以防止发生劳工偷渡和能源失窃的问题。
但荒蛮有荒蛮的好处。
除了星核能源,Ja在其他方面并不受核心基因族群的重视,它因为贫瘠而被套上一层名为“不重要”的保护伞。
没有比这更合适、更隐蔽的,为前期发育量身打造的安全屋。
格拉在听到这个决定后算不上安心。
能源星过于混乱,混乱意味着危险和不安定。或许核心种雌虫可以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雄虫却会时时刻刻身处于危险之中。但他明白滞留此地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核心种雌虫没有将他交易出去,导致他们根本凑不够跑路的费用,于是温顺地表示了服从。
他比以往更需要核心种雌虫的垂青,如果对方将他丢弃在Ja不再看顾,雄虫将面临比劫掠船上所发生的一切更为残酷的事情。
在交易巢穴内萨克帝果断拒绝中等种的提议时,格拉敏感地触到了一些精神层面的情绪。对方并没有产生任何躁动、亲昵的兴致,高大的黑色雌虫仍旧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但格拉读取到对方身上对于做出的承诺会果断执行的稳定气息。
很难描述这种天生的、对于精神力以及细微情绪的感知,他的信腺像是在品尝对方精神波动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种情绪的味道很奇怪,也不太像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只正常的雌虫。
他现在开始有些相信,对方是真的不会在未来将他交易出去了。
但这不足以让格拉成为雌虫所偏爱的特例——即便对方厌恶大部分虫族,也能唯独施予他特殊宽容的那种特例。
天平的一端需要再度加码。
核心种雌虫看上去对人类、以及其它任何生物中偏向于弱者的一方,都抱持着一种奇妙的、克制的容忍度。
当萨克帝提醒他随时拔掉连接器时,格拉再次确认了这一认知。
他鳞尾讨好地贴着雌虫,啪嗒啪嗒做出缠卷的动作。对方对这种举动既不感兴趣,也没有真正厌烦到会把雄虫拽起来揍一顿,在相处中他渐渐试探摸清工雌的底线。
眼见那条小蛇似的白色细尾再次不厌其烦地粘过来,萨克帝忍不住恶意地伸手在那截尾巴骨上捏了一把。
有点像人类的捏捏,软趴趴的。
———旧地时代的人类就沉迷于各种柔软手感的东西,移居到太空之后,文明一度出现过大断层,但这种喜欢捏猫爪子肉垫、狗爪子肉球的陋习却依然顽强地保存了下来。
人类有时候也是一种不可理喻的种族。
一旦把它当成小猫肉垫、而不是虫子的尾巴,人的接受阈值便会突然提升,不再有鸡皮疙瘩乱冒的感觉。
非常好手感,使人压力下降。
雄虫被捏得唧了一声,四只眼睛都睁大了,以一种震惊的神色看着对方。
格拉腰腹处的呼吸缝轰地一下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清了清发声器,萨克帝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他将其归结为太久没撸过猫、以至于一不小心发作的突发性手欠。
但下一秒,对方就主动将尾巴塞进了雌虫的手里。白色的雄虫眼巴巴地看着他,身后的翅翼抖了抖,带着点殷勤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摸、摸摸它。”
“你摸摸它。”
看着雄虫那种无措中又带着点讨好的样子,核心种面无表情顿了一下。
他再次将雄虫拎得离自己远一些。
“不需要。”
高大的雌虫以一种随意的姿态坐在地上,黑色的鞭尾静谧地滑过地面,格拉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高涨的情绪。
“接下来你跟着我。我去弄一个可以长期居住的,巢穴。”
萨克帝的尾巴因为不明意义的愉快而竖在身后,来回摆动。
“我们去安贡。”
他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