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仅仅深吸了一口气躺着不动了,闭上眼睛,像是脸上被人抽了耳光。
赵仅仅的眼泪沿着眼角流向太阳穴流进漆黑的头发里。
一根白色塑料管子插进自己的身体,赵仅仅还没有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东西,就看见护士按下了机器上的开关,然后就是一阵吸尘器一样的巨大的噪音,和肚子里千刀万剐的剧痛。
赵仅仅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赵仅仅躺在休息室的病床上。
“仅仅…”欧阳燕满脸泪水,眼睛瞪得大大的,握着赵仅仅的手却很温热,想要捂热自己冰冷的双手。
看来欧阳燕是生怕自己手一凉人又晕了!
男朋友在哪里?
解封税在哪里!
赵仅仅心里嘀咕:要那该死的男友干嘛使?差点害死老娘了,幸亏老娘命长,阎王爷打盹了,不然,我赵仅仅都死两回了!
“你醒了?”
郑护士走过来,扶着她坐起来,“已经清干净了,你可以回家了。”
赵仅仅点点头,然后慢慢地下床。
欧阳燕弯腰替她穿好鞋子。直起身来的时候头很晕。
像是身体里一半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一样,那种巨大的虚脱感从头顶笼罩下来。
赵仅仅低声说了声“谢谢”。
欧阳燕背好自己的书包,再背起赵仅仅的书包,拉开门,扶着赵仅仅走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郑护士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有点同情地说:“你回家好好休息几天,能不动就不动,千万别剧烈运动,别吃冰的东西,也别碰冷水。最好今天明天都不要洗澡。这几天会少量地流血的,然后慢慢会减少。如果一直都没有减少,或者出血越来越多,你就赶快去医院。知道吗?”
欧阳燕认真听,鞠躬表示感谢,书包却掉链子,呼啦一掉,欧阳燕狼狈不堪,左右拉拽。
赵仅仅点了点头,忍着眼泪没有哭,弯下腰鞠了个躬,依靠着燕子走了出去。
赵仅仅摸着扶手,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下昏暗的楼梯,欧阳燕在侧身紧贴着赵仅仅的左侧,挡住赵的虚脱的身体。
两条腿几乎没什么力气,像是盘腿坐了整整一天后站起来时的麻痹感,完全使不上劲儿。
赵仅仅勉强用手撑着扶手,朝楼梯下面走去。
走出楼道口的时候,赵仅仅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大连。
扭头对欧阳燕说,你看谁来了!
欧阳燕忙碌的,要背两人的书包,要护理赵仅仅虚弱的身体。
手忙脚乱,又紧张的一塌糊涂。
王大连被自己面前的欧阳燕吓了一跳,全无血色的一张脸,像是绷紧的白纸一样一吹就破。嘴唇苍白地起着皱纹。
“你……”
王大连张了张口,就没有说下去。
再一看平日里的赵仅仅富贵竹一枚,咋就?
与欧阳燕差不多的模样,都像从地狱里逃难出来的女孩,貌似不少被坏蛋折磨!
赵仅仅低语解释:“燕子是被吓着了,那个护士让她看了那个,那个……”
赵仅仅终究说不出口,那个被搅碎的胎儿,是一堆碎肉。
赵仅仅心想,欧阳燕恐怕是要做噩梦了,太吓人了!
幸亏欧阳燕不参佛事,不然,她会觉得欠下了债务……
陪着她杀死了一个胎儿……
对不起!
对不起!
其实不用说出来,欧阳燕也知道他的意思。
欧阳燕点点头,用虚弱的声音说:“我……亲眼看到那个孩子被护士用搅碎机打掉了。护士让我看……我……我是不是很……”
欧阳燕想说很残忍,又觉得不妥。
赵仅仅低语道:
没事了,没事了!
“你……你们两……这哪叫没事。”
王大连忍着发红的眼眶,走过去背对欧阳燕蹲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家。”
欧阳燕摇了摇头,说,没事的,赵仅仅得坐车。
赵仅仅低语道,是啊,你不用背欧阳燕,燕子吓着了,缓一缓……
过了会儿,欧阳燕说:“我腿张不开,痛。”
赵仅仅一直憋着眼泪,听到欧阳燕这么说眼泪唰唰唰唰,泪如雨下……
感同身受的同伴,分担了一半自己的痛楚!
之前也跟着烂同学瞎起哄,语言欺凌过欧阳燕,这……
赵仅仅后悔得抽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倒把王大连和欧阳燕吓住了!
两人左右抓住了赵仅仅的手臂,以免她发疯!
好朋友!
纯友谊!
赵仅仅在心里更加坚定了投资抗霸凌系统研发升级……
为了燕子的友谊,人间值得。
别了,狗屁男友!
别了,解封税!
王大连站起来,翻了翻口袋,找出了一张一百块的,然后飞快地走到马路上,伸手拦了一辆车,他抬起手擦掉眼泪,先把欧阳燕扶进车里。
欧阳燕吓得魂飞魄散……
哎!
再折回来,把赵仅仅扶进副驾驶,帮助系上安全带,再关车门。
暗巷在夕阳里变成一片血红色。
王大连扶着欧阳燕走进暗巷的时候,周围几个家庭妇女的目光在几秒钟内变换了多种颜色。
最后都统一地变成嘴角斜斜浮现的微笑,定格在脸上。
欧阳燕也无暇顾及这些。
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慕亚平两只手缠着纱布趟在沙发上。
“妈你怎么了?”欧阳燕走进房间,在凳子上坐下来。
“你舍得回来啦?你是不是想回来看看我有没有死?”
慕亚平从沙发上坐起来,披头散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王大连。
“你是谁?”慕亚平瞪他。
“阿姨你好,我是欧阳燕的同学。”
“谁是你阿姨,出去,我家不欢迎同学来。”
“妈!我病了,他送我回来的!你别这样。”
欧阳燕压制着声音的胆怯,刻意装得有理由些。
“你病了?你早上生龙活虎的你病了?欧阳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病了就不用照顾我了?别以为老娘下床来伺候你了?你傻丫头脑袋灵光兮兮的嘛!”
“阿姨,欧阳燕她真的…病了!虽然是吓着了,也是……”
王大连有点听不下去了。
“滚啦,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滚出去!”慕亚平走过来把王大连推出门,用力把门摔上。
慕亚平转过身来,看见欧阳燕已经在朝房间里走了。
她顺手拿沙发上的一个枕头朝欧阳燕丢过去,欧阳燕被砸中后,身体一晃差点摔下去。
“你想干什么?回房间啊?我告诉你,你现在就陪我去医院,我看病,你也看病,你不是说自己有病了吗,那正好啊,一起去!”
“妈。”
欧阳燕转过身来,“我躺一会儿,我休息一下马上就起来陪你去医院。”
王大连站在欧阳燕家门口,心情格外复杂。
暗巷里不时有人朝他投过来复杂的目光。
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正好关上家门朝欧阳燕家走过来的茂河。
“你住这里?”王大连问。
“恩。你来这里干嘛?”
“我送欧阳燕回来,她……生病了。”
茂河看了看王大连,没有再说什么,抬起手准备敲门。
王大连抓着茂河的手拉下来,说,“你别敲了,她睡了。”
“那她没事吧?”茂河望着王大连问。
“我不知道。”
茂河低着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回去。欧阳燕能平安回来,说明赵仅仅安然无事!
茂河松口气!
王大连回头看了看欧阳燕家的门,转身去买了小笼包,汤包,油条豆浆,热牛奶,叉烧包,云吞面,馄饨,西湖牛肉羹等食物,装了一大箱,放在欧阳燕家的大门口,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