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把缰绳从褚夏手里拽了过来,在他背后,一队手持火把的士兵已经整装待发。
“火把丢掉。”顾一弘对着后面说,叫下来的大多是他的兵,“准备出营,就和以往排演的一样,李玉你带着你的人下马埋伏,摸黑袭击他们队伍中部,其余人和我正面迎击,要杀出气势。”
“是!”后面一队不过百人喊出了气势。
“开营门,迎敌!”
顾一弘身后,褚夏立刻安排人在烽火传递到之前组出一支可观的队伍。
一周半后,京城北望亭堂屋。
一封密信沿着大梁最为要紧的信道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到今晨恰好抵到北望亭,这日早上赵闻朝正好在,他昨夜刚和三弟沟通感情,兄弟二人无了隔阂,心情自然不错,他端了杯子抿了口茶。
“报!”赵闻朝抬眼一看,是北疆三大营里的碟子装扮。
三大营里自然有皇帝的眼线,目的是为了制衡北疆诸家的势力,这权利攥在赵闻朝手里自然有私心,尤其是顾一弘的消息,他没少探听。
他正打算接信,又听得门口一声:“报!”那是北疆三大营的官方信吏。
赵闻朝还勾了勾嘴角,暗自嘲弄道,检验自己公私分明的时候到了,这样想着,他顺手接过来北疆碟子的信。
旺福侧眼打量自家主子,却看见二殿下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立刻沉了下去,仔细看,二殿下握着信纸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并且随着看信的时间,那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旺福心里开始发慌,低着头不敢再看,接着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但这声音不但不清脆,还有些沉闷。旺福又抬了头,看见二殿下硬生生将那号称薄如宣纸的瓷杯捏碎了。
周围人立刻跪了一片,但谁也不知道发什生了什么事。
四下一片安静,赵闻朝感觉到右手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流,他松开手,瓷片落在木质的桌子上,有些又掉到地上,乒乓作响。
赵闻朝如梦初醒地站了起来,对那官方的信使说:“你直接报给父皇吧。”
那跪地的信使抖如筛糠。
“别哭丧着个脸儿,这可是个好消息。”
赵闻朝说着,穿过他,径直走出了堂屋。
旺福赶忙垂着头跟上,两股都在打战,没什么能让二殿下如此失态,除了顾家那位,他再清楚不过了。
夜半,怡红楼。
老鸨笑眯眯地在门口站着,里面二殿下已经叫了三批女儿红,千两黄金砸了进去,当真是千金换美人一笑,老鸨是这样想的。
幸好前两月没逼着隽红卖艺,不然那小蹄子今日要向二殿下告状,自己不说脑袋不保,皮肉之苦也是免不了的,她暗自庆幸,盯着人把酒送了进去,低身离开了门前。
门内,隽红手抚琵琶,是哀婉之乐,赵闻朝在桌前独酌,他今日所求不过是一醉,一醉这万般不堪的现实就得以逃脱,或许在醉梦中他可以得见想见之人,做可乐之事。
但逃离无疑不是痛苦的,因为知道现实中,那些在顾一弘身上发生的伤痛是真实存在的,而他如今在京中多是无能为力。
他不愿去夺皇权,因为他知道他有私心,有私心者怎么能掌一国之权。
对明然,他求不得厮守,也愿求挚友常伴,求不得挚友常伴,再退一步他要他一辈子平安顺遂。
但没有权力他拿什么保他平安顺遂,他可以在三弟即位之后求三弟多加照看,但他的封地不可能在北疆,而父皇当下也已经对顾一弘做到多加照看,这次只是伤痛,下一次有可能致命,而他能做什么呢?
这是一笔没头没尾的糊涂账,他算不清楚,只在怨今日酒不够醉人,怎么还没一睡睡过春秋。
顾一弘负伤这件事全三大营都耳闻了,与此同时传扬开来的还有他以少胜多击溃了十四部偷袭的部队近千人,带队生擒士兵二十余人。
北疆这些年安生得很,这可以说是这五年来北疆最成功的一次对战。军中对顾一弘的争议一瞬间烟消云散,除却一些头脑昏聩的老人还在提其有乃父当年之风采,年青的将士却都看出这是个可以投资的同僚,甚至未来的统率。
顾一弘大抵都是从青鸟那里听说的这些情况,实际上,他由于右腿大腿的砍伤已经大半周没出过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