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还要你说,那刚刚我几个老家伙商讨半天就什么都没商讨出来?在干着急是吧?”皇帝佯装愤怒,其实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火气了,二儿子能在如此紧急情况下深夜前往,并一针见血提出现下最优的方案,他在心里是给予了极高的认可的。又想了想刚刚在宴席上一脸错愕,到现在都没看到半个影子的三儿子,皇帝又在心里打了打转,说到底,赵闻朝是再合适不过的储君人选。
赵闻朝已经站在殿前时,就知道自己此举会在群臣和皇帝心里带来不小的波动,甚至可能损伤他和三弟的关系,但在他天平的另一头,是他认为更为重要的事情,北疆三十万将士的存续衡量,那是大梁北部边防的钢铁长城。
而要说私心,也并非没有,毕竟,顾明然还在那里,虽然知道大概率敌袭不会伤害到主营,但这种几率他不敢去赌,如果现下还是束手旁观,那接下来几个月战事爆发之时,无能为力的他将会更加局促不安。
“北疆那边的事你这几年管的也不少,”虽然朝堂上储君人选已有了偏转,但两年前皇帝意图历练赵闻朝,将若干事交由他处理,其中就包括北望亭的职权。
北望亭直属于皇帝本人,是北疆情报汇聚之处,所有列布在北疆之地的碟子,也都在北望亭造册记载。这也是赵闻朝能将郡主的信夹带到顾一弘处的原因。
“这次不知道你是抽了哪根筋,但总算学点好了。”皇帝哼了一声,但语气却有些轻快,他自己也意识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这几个月,北疆的相关事务就由你负责。”
赵闻朝领了命,出了殿门,此时天空已微微泛起白光。
赵闻朝下了殿前长长的台阶,像是有预感似的,忽然回头望向殿上,高耸的殿楼之后,深蓝色的天空处挂着星星,目之所及没有比它更闪亮的,他眯了眯眼,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跨过浩浩千里河山,去到国家边疆,归于所属之人身边。
这些日子北望亭开始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赵闻朝也一改先前几月游手好闲的样子,无论能不能用到他,他都雷打不动地准时出现在北望亭的前厅,坐在中央的那把太师椅上。
怡红楼这些日子依旧是人潮如梭,只是隽红这几日却闲了下来,谁人不知道是因为那位主子这几日忙,没空来。那位主子的人,别人自然不敢垂涎,隽红这几日就空了出来。
起初还好,老鸨还能扯扯嘴角安慰几句:“男人嘛,那有不忙事业的,说不定等那位以后……您还是娘娘呐。”
过了一个礼拜还没动静,老鸨的脸终究是挂不住了,心里确幸那位主子对她失了兴趣,也不想每天供着她的钱白白打了水漂,日复一日在隽红门口转悠着,话里话外都要着她去接客。
隽红的丫鬟急了,几乎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小姐,怎么办,您不能去接客啊。”
丫鬟是她家落魄之时一起发卖过来的,她长着一对龅牙,脸上有些许鹅黄色的雀斑,老鸨认为她是“卖不出什么价钱。”就让她做扫洗的伙计,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
在二殿下常来隽红这儿后,老鸨忙着巴结,隽红就把她给要了回来。
“不急,”隽红侧着头看着古琴上的琴弦,用食指勾了勾,“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万里之外的事他都知道,我这儿,他不会不管的。”
仿佛真如隽红所言,下午旺福就来了,带着两食盒点心。
老鸨见了他笑脸相迎来接:“旺福公公,怎么还劳您跑这一趟,殿下最近可好?都不常见了。”
旺福不动声色后撤了一步,和老鸨保持了些距离:“殿下最近忙,但心里还惦记隽红姑娘,这不,宫里御厨下午第一炉点心,殿下就让我送来了。”
“哎呀呀,隽红真是好福气,能让殿下惦记着。”老鸨挥着帕子,笑着掩饰。
“怎么不见隽红姑娘?”旺福皱了皱眉。
“在楼上,就在楼上。”老鸨连忙往上指:“这几日姑娘一直练琴,不得闲的。”
“有劳姑姑带路。”
“旺福公公这那里话。”
旺福进了隽红的门,回身把门关上,他身上已净,虽单独进姑娘的门,但也不会落得别人的闲话。
“见过姑娘。”
“公公这那里的话,”隽红坐在古琴前,笑着看着他。“还多劳您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