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大亮,万里无云,上林苑的猎场边已是人山人海,无数世家弟子牵马执弓,摩拳擦掌。今日正是春狩开始的日子,只等君王一声令下,便会冲入林中开始狩猎。
叶晨晚手牵踏雪身背弓弩,腰上还别了佩剑,红衣白马,有如骄阳般意气风发。她左右现在无事,便四处打量。
燕矜着装整齐蓄势待发,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接下来的春狩,因为是夺魁的热门人选,吸引了最多的注意力。
而另一位夺魁的热门洛祁殊,反而是有意将自己隐藏在人海里,格外低调,但仍有人络绎不绝地前来向他搭话。
再看几位皇子,宣王倒是人模人样,已骑上了月氏进贡的名马,看上去满面春风,似乎胜券在握。三皇子和六皇子骑马的姿势也算中规中矩,剩余的几个皇子,实在难以入眼,包括反复拉着缰绳安抚马匹的太子,都一把年纪了,连马都训不好。
只扫了两眼他们御马的模样,叶晨晚就深觉皇族弟子素质堪忧,再看不下去,收回了目光。
再看高台,祭司站在极远的阴凉处,只能看见模糊的素色衣袍与墨色长发在风中纠缠不清。她自然不会参加春狩,摆明了只是走走过场。
一场春狩,各有盘算。
御驾旁的大太监李公公一扬手中拂尘,掐着嗓子道,“今个儿就是春狩的日子,诸位可要注意着了,上林苑可不比什么小树林,里面是有猛兽出没的,狩猎时多提防着些。每只打猎到的猎物,都需要用自己的箭矢做上专门的标记才好统计成绩。擂鼓后入场,日落前必须回程,一旦天黑这上林苑中有些什么猛兽,咱家可就不敢保证了。”
李公公一边说话,余光一边瞥向身后坐着的君王,看玄若清颔首,他才扬声道,“时辰已到,开狩——”
随着锣鼓声响,骏马奔驰着冲入林中,飞鸟啼鸣着四散飞去。
玄若清眯起眼看乌泱散去的人潮,问身后不言不语的少女,“依祭司看,这次春狩谁会夺魁?”
站在他身后的少女表情平淡,回答的话也没有任何犹豫,“臣猜,是燕将军。”
“噢?”玄若清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他转过头与墨拂歌视线对视,“祭司为什么不觉得是祁殊?祁殊的射艺,应当不在燕矜之下。”
但少女眸光清朗,坦荡荡如一泓秋水。“臣与洛将军并不相熟,自然也不了解他的射艺,怎好随意评判。”
试探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玄若清捻须而笑,“无妨,祭司今日便与朕赌一赌,就知祁殊与燕矜的高下了。”
回应他的是身后少女恭敬的行礼,“臣惶恐,如何敢与陛下作赌。”
春日煦风拂面,或许是墨拂歌恭敬的姿态让他更觉神清气爽,只大方摆手示意她平身。玄若清迎风而立,身体臂膀处充盈的力量让他心情愉悦,忽感回到当初他也少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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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深处人迹渐罕,毕竟林中常有野兽出没,也并非玩笑之辞。春狩虽重,终归也不值得为此搭上性命。
但对于燕矜来说,风险与收益并存。那些兔子獐子终归没什么挑战,树林深处的猛兽,才能证明她的实力。每一年的春狩,她都要猎到别的人猎不了的猎物。
林木阴翳,日光稀薄,她御马缓步而行,一时间林中只有马蹄踏过草叶的窸窣声。燕矜仔细观察着草木的长势,从中判断野兽出没的痕迹。
她忽然感觉身后若有若无的犀利视线,如芒在背,猜测自己应当已被什么猛兽在暗中盯上,却还是安抚着马匹继续往前,面上若无其事。
林叶窸窣作响。
随着古木上一簇枝丫猛然抖动,巨鸟腾空而起,扑动着羽翼俯冲而下,如同无数次捕食一般猛然冲向还一无所知御马而行的燕矜。
但随着它的利爪即将从背后擒住燕矜,对方一夹马腹猛然前冲,身体倾斜,轻易便躲开了猛禽的袭击,随即没有半分停顿,抽箭拉弓,离弦之箭有如白虹贯日,一箭直穿猛禽的心脏。
血雾喷溅,半人高的猛禽发出一声悲鸣,就直直从空中坠落,应声倒地。
燕矜从容下马检查这只猛禽,原是一只通体褐羽的金雕,羽毛油光水滑,喙爪锋利更胜刀剑,仔细一看甚至能看出仔细保养打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