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计数的宦官不断唱报着成绩。
“有初——”
“贯耳——”
“全壶——”
直到众人的箭矢尽数投完,宦官厘清了壶中矢,惊喜向着一旁的寄荷公主道,“回公主殿下,燕、洛二位将军打平了,皆是全壶。”
“燕将军好身手,若是再多几支箭用来投壶,想必输的就是祁殊了。”洛祁殊谦谦君子,礼数周全地对燕矜作了一揖。
燕矜向来懒得与这种客套话多周旋,只随意摆了摆手,“你我都清楚,这种程度的投壶比起骑射只是玩闹而已。”
被燕矜拂了面子的洛祁殊仍是从容面色,反倒是寄荷公主站出来道,“二位将军既是平手,本宫自然是都有赏的。今日难分伯仲,便看春狩两位一展身手了。”
话虽是对着洛祁殊与燕矜二人说的,但玄明漪的眼神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洛祁殊身上的。叶晨晚唇瓣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大抵是觉得寄荷公主这幅努力端水但又端不平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燕矜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不过她也不会拂长公主殿下的面子,只做足礼数谢了恩。反而是一旁华服佳人如玉君子并肩而立,看上去是正相配的一双璧人。
墨拂歌终于在此刻抬眼,看向灯火下洛祁殊那双温柔含笑,和煦如春风的眼眸,像是想在那双深邃眼眸里看出其他。
一场荒唐宫宴终于落幕,宾客踩着满地奢靡狼藉陆续离开。因着同路的原因,叶晨晚也与墨拂歌,燕矜一道离开菱阳殿往皇宫外处走。
走在深深白梨花开的宫道上,皇宫内难得有这般寂静时刻。落花瓣缱绻拂过白衣青丝,灯火照出的投影自身前被抛至到身后,如此往复,她白得明澈亦黑得深沉,正融入这光影的明暗中。叶晨晚走在墨拂歌身后半步远的距离注视着她的背影,在这萧索冬日生出两分寂寥之感。
燕矜走在前方,手中还提了个随身带的酒壶。忽地开口问,“你们可知寄荷公主赏了我什么东西?”
墨拂歌继续向前走,一副完全没兴趣搭话的模样。只有叶晨晚缓解氛围开口道,“既是长公主殿下的赏赐,总不会亏待你吧?”
燕矜溢出一丝轻哼,听不出喜恶,“三坛百年酿的罗浮春,想来是前段时间南海郡守进京的时候进攻给她的,寄荷公主不善饮酒,便顺带赏给了我。”
寄荷公主的封邑便在南海郡一带,燕矜这般猜测也不无道理。
此话若被旁人听去,便是大不敬之言,不过好在此处也并无他人,大约只有她敢如此口无遮拦了。
“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墨拂歌忽地开口,“百年酿的罗浮春有价无市,倒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寄荷公主这赏赐算得上大方。”
燕矜看向墨拂歌,目光凉幽幽的,竟有几分哀怨的意味在。
墨拂歌玲珑心思,只一眼便看懂了燕矜的眼神。她眉头上挑,眼中露出不易察觉的揶揄,“那她赏给洛祁殊的是什么?”
“一套御贡的鎏金如意纹马具,正好配今日赐给他的月氏千里驹。”燕矜想起那马具缎面用的西番莲锦缎,中有摩尼火珠,嵌以绿松石,着实名贵。
叶晨晚着实没忍住,噗呲笑了一声,待燕矜的目光看过来只得露出愧疚的神情。”抱歉,虽然能猜到一二,但还是···”
也难怪燕矜这副哀怨的表情,毕竟这二人的赏赐并非价值差别的问题,而是大公主殿下给洛祁殊又送弓又送马具,生怕洛祁殊在之后的春狩不能力压群雄。但偏偏给燕矜赏的就是几坛酒,两相对比就像觉得她是个没出息的酒鬼一般。
不过玄明漪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很明显她就并非是个会端水的主。对于向来骄纵惯了的大公主殿下,愿意给臣子赏赐就已是莫大的慷慨。
“赏给洛祁殊那些烫手山芋给你你也未必敢要,如此不是正合你意?”墨拂歌此话说得的确不错,毕竟寄荷公主的心思,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