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尔跟了上去,洞窟不小,能容纳三个身背弓箭和箭囊的尤拉与肩头驮着两只矛隼的阿古丹并肩而行。
泽尔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个这么大的穿山通道?”
背箭三人并未理会泽尔,阿古丹慵慵一答:“尤拉知道每一座雪山的情况。比起你们这些后来者,我们已经在此生活很多年了,我们看到过很多想要占据雪山的族群最后无一不化为加持雪山的冰棱。”
泽尔:“他们来此多少年?有多少人?攻击力如何?”
阿古丹抽动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们不是一类人吗?你会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洞穴的光线并不好,但泽尔能清楚感知到阿古丹的面部表情。
泽尔着急着申辩:“我和他们当然不是一类人!可是,他们发现不了我们吗?除了识灵鸟应该还有识灵镜!”
阿古丹冷冷一句:“山体是最优屏蔽器!神域的手段还识别不到山体内部的异能。”
几人继续朝前方走去,空气对流持续加强,隐约能听见灌入的风声,黑暗前方出现微弱光圈。泽尔跟着几人加快脚步,他们已经从山体外侧穿行到了山体内侧。一片积雪滑落露出内侧山壁的一处突出如鹰嘴的山峰,阳光斜斜照射让整个山洞亮堂起来。
泽尔环顾四周,肯定这里并非密室、墓穴或宫殿什么的。他们所在之地更像个嵌合通道,由宽至窄的梯形合金甬道四壁打磨光滑,布满因摩擦导致的长条划痕。他能想象出,这里曾经嵌制着另一个合金体,或许是大型机械或者是飞行器。
因为是合金材质,走在其间脚步声很明显,合金聚光所以他才能在黑暗中感知到阿古丹等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等泽尔跟着阿古丹等人钻出鹰嘴峰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这里不止其所在的一座雪山,四五座雪山围在一起成莲花状。几座雪山拥簇之下不是荒原而是一圈又一圈像树木年轮似的深入地底的矿坑,矿坑深入地心早已没有冰雪寒冷迹象,相反因为释放地热的原因而潮湿温暖,甚至生长出许多低海拔的贴地植物。环状坑道之上遍布深入山体的洞穴,且有人居痕迹。
从地底冒出的热气升腾凝聚在矿坑内涌动成白色雾气,泽尔看到底,也不清楚这个矿坑到底有多深。就像他也算不出要启动一个覆盖雪山群的结界需要多大的能量,而这一能量的来源如果是一位神明的话,那么其神阶至高将是如何可怖的一种存在。如果这个结界并非单靠神人之力启动,那么支持结界的能量来源又是什么,能量转化器又被他们安置在何处。
泽尔深吸了口气,说道:“这些洞穴像蚁穴,他们真的是神族吗?为什么要像蝼蚁一样生活。”
一旁冷漠注视山底动静的阿古丹听了此话愠怒而道:“神族也不过是寄生于地星之上的生灵之一而已,是生灵就只能依附在自己能够适应的生态环境里。这种生态的范围决定生灵的生存状态。现在是你们不愿改变自己适应地星的广普环境,你们要改变生态适应你们的话就只能如蝼蚁般苟活!我们曾经反抗过多次,从撞倒不周山斩断连接天地的通道,从驱赶一代神阻止人族的血亲献祭,从掩埋酬神祭品、坑杀酬神祭司将皇权置于高于神权的地位。其实,我们对抗的始终不是神族,而是神族的追随者,这些追随者无一例外全都是人族。你们最擅长的就是消耗我们,我说的每一次反抗的背后都是一场场人族混战、是彻彻底底的炼狱、是本可避免的浩劫!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都是你们神域之族!”
泽尔惧他盛怒,慌忙解释:“我说过了,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古尔丹身形高出泽尔不少,他斜睨泽尔冷冷反问道:“是吗?如果不是,那么该如何解释你为何至此?或许你可以证明自己与他们并非一路人。”
不待泽尔出言解释,古尔丹伸出螯钳般的大手擎住泽尔的后脖颈,单手将他提溜起来甩下山峰。泽尔想要御风却发现灵枢被封,而他根本未觉察出古尔丹封印他的手法。兜里的鼹鼠毫无反应,他不知道是否也被古尔丹封印了。泽尔只能凝神静气,希望在掉地摔烂他这身皮囊之前冲破封印。
风阻如利刃随时能撕裂他的身体,好在冰缂战衣识别压力异常,自动调整参数保护泽尔的躯体。
泽尔修长细软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时俯卧,一时仰躺。他就像一只猫在坠落,在进入被雾气笼罩的坑洞范围后,他看见周围坑壁上的洞口之多,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游走期间的不是他以为的神族,而是一种他只在鉴妖谱上见识过的人身羊首妖。
这些妖民成年之后体能强劲、性情温和、吃苦耐劳,有搬山填海之能。
此间羊妖们个个身背竹篓,弓腰驼背的往坑底运送矿石。
泽尔的下降速度太快,以至于这些反应木讷的妖民们只当他是从高空坠落的一粒稍微大一点的石块,并不受其影响,只顾埋头搬运。
穿过积云层往下矿坑逐渐缩小,泽尔依稀能听见吟唱之声,轻声软语如飘荡在西帕高地上的从临海沙地吹来的雾堤。比丝雨还细腻的水雾缓慢过境,润湿西帕高地上炙热砂砾的同时也给此间生灵带来了生机。泽尔想到西家城堡,想到西亲王亲手给他绘制的画本,身心畅快释然的一瞬,汲取积攒的灵力终于冲破灵枢解除封印。
气旋出现稳稳接住他,将他托在半空。布置在坑壁上的识灵镜识别到他这股陌生且强大的神识,发出刺耳急促警报,原本安心劳作的羊妖们惊慌失措的涌进坑洞躲避危险。泽尔周围出现了好几个昔时神域战门卫兵将其包围,几个卫兵看见泽尔身穿的冰缂战衣,摸不准泽尔底细,不知该亮出兵器进攻还是收起兵器待命。
恢复清醒的鼹鼠钻出衣兜,跳上泽尔肩头说道:“各位神兵好说,我们是自己人!请先收起武器。”
泽尔撑起身子坐在气旋之上,往下低低一看不由咋舌,自己从雪山之巅坠落至陆地便是四五千米。穿过矿坑后的深度又是两三千米,而距离坑底居然还有几百米。这样的矿坑绝非人力所为。而神域史料里也没有注明九州雪山区域有此等断脉式的开采记录,他一时困惑,再抬头想要看看古尔丹却见来时的鹰嘴峰又被积雪覆盖,想必那几个自称尤拉的人也已通过他们的方式进入矿坑。
吟唱的歌声再度飘上,泽尔定睛一看,之间漏斗型的坑底有个石碶大平台,平台之上人影绰绰似在搞祭祀活动。
“你看什么看!”一个神兵挥剑指向泽尔。
泽尔懒懒抬头,双眸寒芒显露,如泽浣般温润如玉的气质下又透着林书翰昔时为神尊战神的威仪,他盯着问话那人说道:“看都看了,你又能奈我何?”
神兵受其挑衅,推剑出击,那柄由灵气凝结而成的宝剑还未离手就已被泽尔的攻击阵震散。那神兵与同伴见状均是惊骇,地底的唤醒仪式开始便不能中断,他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得先稳住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