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只荷包了。
顾樘轻扯嘴角,怎么睡着还要吃零嘴。
什么时候添的毛病,还是睡着了在梦中的动作?
他的思绪却陡然又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顾樘看着她掏出来,然后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咽得很用力,倒……不像是……在吃山楂丸。
不合时宜地,他又想起了她以前说过的“山楂丸越嚼越酸,越酸才越好吃”。
顾樘的笑意凝固在嘴边,霎时间心头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
他定定地看着她。
沉婉早已又回到了睡梦中。
许久之后,顾樘的黑眸才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樘垂下眼眸,转身离开。
他走了几步,抬手,撩开帷幔。
候在隔扇前的李怀恩连忙接过他的动作,弯着身子将帷幔掀开。
即便是低着头、弯着腰,李怀恩瞬间就感觉到了皇上的情绪。
先前的如沐春风,只是到里面看了沉昭仪一眼,消散无影也就罢了,怎么倒像是往冰窖走了一圈。
他的心下一惊,本就小心的动作越发小心,待皇上出来后,又小心翼翼地缓缓地放下帷幔。
顾樘毫无表情地走出里屋,走出次间,走出正屋。
天早已亮了,可他的神思却还未清明。
心渐渐地下沉着。
走至垂花门处,顾樘又停下脚步,往后面看了一眼。
须臾,顾樘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很快,微小的弧度也淡了下去。
弯着腰,跟在后头的李怀恩也放缓了脚步,他的视线落在怀中拂尘手柄上,悄声立在一旁。
几息后,李怀恩注意着顾樘重新抬起脚步,才踩着碎步慢慢地跟了上去。
巍峨的乾清宫立在前方。
这次,顾樘没再回头。
——
沉婉睡醒后,春月过来告诉她:“早上皇上离开的时候好像不大高兴。”
众人恭送皇上离开的时候,自然无人敢直视圣颜,她们也只是凭借着自身的感觉猜测着。
“不大高兴?”沉婉看了看镜子里文鸳新给她梳的凌云髻,从首饰盒里面挑了一个清凌凌的粉色蝴蝶簪递给文鸳,“再加个簪子。”
“是。”
文鸳接过簪子。
顾樘昨夜可不像是不开心的样子。
沉婉思索了一会,没想明白顾樘为什么不高兴,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况且,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她也未曾在明面上拒绝他呀。
不过,沉婉现在也摸不准他的脾气了,他近来总是有很多不高兴的时候,过段时间他可能自己好了也可能更气了,沉婉随意地猜测道,“可能早上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甚在意的样子。
文鸳比划了两下,还是将簪子斜斜地插在了右方上边一点,她在镜子里瞧着:“奴婢也觉得皇上早上的心情有些差……”
文鸳回想起早上的情形,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也不安稳。
春月问道:“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沉婉下意识地蹙眉:“打听什么?”
外头的事,有什么好打听的。
春月应下,与文鸳一起检查沉婉的妆容。
镜子里,两个人忧心忡忡的,须臾,沉婉改口道:“打听一下也行。”
消息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一整个上午,除了承乾宫的宫人意识到皇上今日心情不愉。金銮殿上,有意无意瞥到皇上面沉如水的样子的大臣心里也都
是战战兢兢的。
散了朝,又到书房议完事,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再久留就退下了。
适才闹哄哄的书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李怀恩放轻了脚步走到御案旁为顾樘添茶。
注水声听得人心烦,顾樘抬手:“都出去。”
李怀恩忙拎着茶壶跟其他人一起默默地退下。
顾樘坐在椅子上,转瞬却又陷入了沉思。
约莫也是有人吃山楂丸是用咽的。
可谁会在梦里吃东西?
顾樘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未来得及和缓的目光陡然一沉。
让她再给他点时间,她就是这样给他的!?
顾樘沉声喊了一声“李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