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噩耗将她打击得体无完肤,茵萝的眼泪干在眼里,她强颜欢笑着说:“没事的,张家大哥,他们或许都还活着呢,正好可以脱离方家的掌控。”
这话既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她丢下男人默默走开,魂不守舍地迈出书室大门。
“唉……茵萝妹子。”男子愣住,伸了伸手复又放下,“节哀啊。”
雪人一直悄悄跟在子涵身后,到了书室他无处藏身,又无法进入画中,只能将自己隐没在堆满积雪的红皮墙根上。
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山了,还不见人出来。
“女人,你最好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雪人等得不耐烦小声逼逼着,一边偷偷拿那双黑黝黝的眼往那幅画上瞧。
子涵的左臂上已经被方兰划中两刀,其中一道伤口深可见骨,血红的皮肉向外翻开着,她根本不敢去看,只怕自己看到后会因为恐惧而晕眩过去。
一直秉承明哲保身的生活态度,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伤。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被锋利的刀口划开身体是这般的痛。
无法使用灵力为自己疗愈,她只能咬着牙生生挨着巨痛,胳膊上的血一直在流,打湿了她一侧蛋壳青的衣裳,又紧紧黏腻地贴在身上。
而方兰始终稳坐高台,毫发无损。她提着刀,索命厉鬼般慢悠悠向子涵靠近,准备继续猫逗老鼠似的搓磨她的身体,进一步打压她的求生欲。
长时间的失血让子涵身体感到一阵彻骨寒意,她一边用手里唯一的武器菜刀格挡住方兰蕴了灵力的攻击,一边往来时的入口处后退着移动。
方兰紧追不舍,跟着她一路砍杀。到了现在,子涵是不可能天真地认为方兰会遵守刚才所说,不杀自己的鬼话。
恐怕只要自己倒下,就会被方兰折磨致死,再用什么方法毁尸灭迹。
拉开一丝距离后,她转身拼了命地往前跑,不断流出的血迹染红了一路上枫叶铺就的棕红色地毯,即使她双腿发飘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生活很美好,我不能死!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耳边只剩下心脏扑通的狂跳声。
没跑多久,耳朵就又敏锐地听见身后方兰挥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子涵动作一向敏捷,可是失血过多让她身体动作难免迟钝,她没来得及转身防御,后背就正中方兰一刀。
或许是在折磨她这件事上得了些趣味,方兰这一刀没有下死手,否则她当即可能就会自右肩被劈成两段。
可那道伤又长又深,从她的右肩一直划拉到左腰。子涵感觉后背先凉后热,而后是一阵巨痛,她的身上的血溅瞬间到方兰的脸上。
精气神耗费到了极限,子涵直直向前栽倒,手也没有力气支撑摔倒的身体,脸上娇嫩的肌肤在干燥的枫叶上搓破一大片,鼻腔里涌出一股热流,涓涓流起鼻血来。
她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秋后蚂蚱,浑身都在痉挛着,趴在满地的红色枫叶上绝望地看着身上的血洇开,一点点加深了周围的红。
乌黑色的瞳孔失了往日的神采,逐渐模糊放大,她的脑子里闪过父母充满关切的脸,还有李狗蛋带着几分讥笑的脸,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傻。
真的就这么狼狈地死了么?她还没有看够世间的风景人情,好不甘心,可是又无能为力。
“就这两把没毛的刷子,还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呢!”方兰在地上拖着刀,划拉出刺耳的声音,如索命的厉鬼,脸上是刚刚砍伤她溅到的雾状的血,一步步向她逼近。
意识逐渐涣散,她说不出话,无力再反驳,只能接受着方兰对她身心的双重折磨。
印着月光的刀面上还挂着她的血,在她脸上反射出一道残忍的冷光。
刀尖已经一点点逼近她的侧颊。
“小贱人贯会勾引男人的。”方兰翘着嘴角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装模作样地勾引师尊,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少主搂搂抱抱,你还真是有点本事,这方面我是自愧不如啊!”
身体一点点失温,还好她已经听不见方兰的声音了,否则挨骂不能还嘴,这对一个将死之人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一直等到天黑,蹲在墙根的雪人也不见子涵出来。
它感到有点焦虑,“女人,你最好不要有事。”
突然灵光一闪,雪人召来一阵妖风,拼命把屋外的雪花冰晶一起往书室内吹,书室两扇大门被大风猛地推开,一排窗户不停地拍打着木框,架子上很多书册尽被卷掉在地上。
偶然得知家破人亡的消息,茵萝跑出去躲在没人的角落哭了一阵,后来被心中的仇恨代替了悲伤,重整心情,复又返回无人值守的书室。
既然没了家,那她便从此再也不用受方兰的掣肘,龙吟山弟子的身份就是她唯一的倚靠。
她本木愣愣地坐在圈椅上值守,突发的变故让她收回心神,赶紧蹲在地上把被风吹掉下来的书册一本本整理好,重新放上去。
整理好书架后,茵萝正准备将两扇门从内合上,突然被外力猛地一推,差点往后栽倒。
本就心情不佳,她脸上蕴着化不开的惨淡愁云,抬头定睛看向来人,却突然愣住,心跳错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