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翅般的羽睫在镜片上磨蹭两下,带着酥麻的感觉,自眼皮传递至脑后。他感到有一种奇异的情感在心里流淌。
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令人身心愉悦的畅快气息。
他不自觉勾起嘴角,隐藏在黑色镜片后的眼睛里也泛着水润的亮光。
又是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子涵和许令宜二人的交谈。子涵纳闷,今天自己这里怎么这么受欢迎?
开门一看是方兰,她一点也不意外。
将她请进屋,子涵给她腾了个位置,自己只能坐在床上“方兰,你的伤好了么?”
方兰来找子涵是碰运气,没想到李狗蛋还真在这里。她脸上带着少见的羞涩,拿眼睛偷偷去瞟坐在自己旁边的李狗蛋。
“这次我能活着回来,多亏了李师弟出手相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恩我方兰是一定要报的。”
怕他拒绝,方兰又补充道:“只要李师弟开口,不管什么,我一定弄来。”
坐在对面后,子涵这才注意到原来李狗蛋早已自行戴上眼睛。这家伙,还真是无师自通。
他脸上残笑未消,墨镜遮住他三分之一的脸,黑色眼镜与白皙面庞泾渭分明,呈现出一种冷酷的距离感。
“那就给我灵石吧,越多越好。”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方兰微愣一刹,笑着说:“好,李师弟爽快。我回去就联系家里派人送钱过来。”
就连子涵也没想到,李狗蛋怎么进了一趟山后变得如此财迷了。更何况李狗蛋不是会轻易开口找别人要东西的人,难道说他对方兰英雄救美后,二人真擦出了什么火花。
脑补了一出戏码,子涵自信开麦,“好久没看见公子这样笑了。你看他多高兴。”
谁料话音刚落,李狗蛋嘴角的弧度立马拉平,冷冷道:“你发什么癫?”
可你明明在笑。子涵无语。
“李师弟脸上的眼罩倒是特别。”方兰盯着他的眼镜瞧了瞧。
以前怎么没发现,翠花现在住的这间屋子这般狭小?仅仅容纳了四个人,就觉得多余。
“这叫眼镜。”李狗蛋心中烦躁,“你和许令宜能不能先出去?”
“啊?”方兰没想到李狗蛋才向自己要了东西,就下逐客令。
“为什么啊?”
“这屋子太小了,容不下四个人。”李狗蛋说得平常,并未觉得有什么失礼。
“翠花是屋主,我是第一个到访的客人,不是你们两个出去,难道是我们两个吗?”
好像无法反驳,方兰和许令宜一个对他有好感,一个对他有愧,听他这样说只好告别离开。
出了门,方兰在院子里叫住要回自己房间的许令宜,“许令宜,你刚去干嘛的?”
许令宜不解地盯着方兰,“我给翠花送点东西,怎么了?”
“那没事了,你走吧。”
等方兰和许令宜走了,子涵才将心中疑问说出,“我走后卫铭到底什么情况,他怎么一回来就又吐又拉?”
“你很关心他?”李狗蛋戴上眼镜后,视力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对方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如炬目光隐藏在黑色镜片后,直到看听到她面色如常地说:“那倒不是,这事太离谱了。你不知道,刚才我在大殿上,又好笑又同情他,我要是他,真的恨不得换一个地方生活。”
李狗蛋这才放松紧绷的唇,“谁知道他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就不奇怪了。”子涵一拍脑门儿。
“我当时在蛇窝里面找到他的时候,他嘴里还叼着半条蛇。还是我帮他拽出来的,咦额……想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能说了。”
“公子,你最近小心一点你哥,他听说你杀了他的蛇,当时就怒了。”
“我哥?”李狗蛋冷笑。
“你说李忌?他自己本命灵器都是蛇做的,现在偏不准我杀蛇,真是可笑。”
清雪殿内,韵清仙子用新雪烧的水泡了茶,招待亲弟。
“你一向好茶,怎么不尝尝?”韵清仙子目光轻点在耀凌仙君脸上,看出他的不悦,也不去安慰。
“阿姐,你当真和云涧祈和离了?”
“修仙界人尽皆知。”韵清仙子轻呷一口清茶,“阿忌,你的修为已经一百年没有长进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我的事,阿姐一清二楚,何必又问?”耀凌长叹一声,闭了闭眼,“作过的孽,迟早要还的。”
“阿姐,你不该和云涧祈和离。他待你一心一意,我看在眼里。若我哪天身死魂灭,总有人能照应你,照应着龙吟山。”
“阿忌,你太天真。云涧祈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韵清仙子眸光冷了下来,将茶饮推到他面前。
“阿姐不需要这种依靠。父亲不理宗门事物,一心只管自己修炼。这些年全靠你四处奔波劳碌,管理大小事务。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到了那一天,龙吟山真要和云涧祈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吗?”
耀凌食指抠着杯沿,神色凝重,“所以这是阿姐看重李狗蛋的原因?”
“不全是。阿忌,他和你年轻的时候很像。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全凭一腔孤勇。”
“我明白你的意思,父亲待他特别,应当也是存了用他替代我的意思。”耀凌微微点头,并未有愠色。
“但愿他能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