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声,五郎只能道:“下个月你阿母会来帝都上计,希望那时你也能这么振振有词。”
我会准备好最好的药膏,等着看你屁股开花。
*
瀛洲。
“要我帮你接骨吗?”
脸上有淤青,一只手骨折的买菜孺童疑惑的突然拦住自己的蓝衣男装少年,或者说孺童,虽然长得很高,但英气美丽的脸很稚嫩,实际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孺童道:“若你是想抢钱,我没钱。”
少年愣了下,旋即笑道:“你将我当成无赖少年?我不要钱,只是看你可怜,想帮你一下,骨折若是处理不好,手会残的,反正你也没钱看病,何不让我练一下手?治好了,你白赚,治不好,你也没有亏损。”
孺童想了想,最终点头。
就像少年说的,自己身上实在没什么可图的,除了她这个人。
虽是孺童,但再过几年她就可以生崽了,对人牙子而言,虽然她没钱,但卖了她还是能得钱的。
若是少年是人牙子,孺童觉得,也无所谓,落人牙子手里也不可能比如今的处境更差了,起码人牙子不会打死她,而她的父母....她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
少年将孺童带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孺童宛若毫无戒心般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将自己背上的行囊放在地上,抓起孺童的手摸了摸骨头。“....你不是第一次骨折?”
孺童回忆了下,被打的次数太多,每次也没看医,都是自己熬过来的,她也不确定自己以前有没有骨折,骨折过几次。
少年读懂了孺童的表情,却未愤怒,平静的道:“你的骨头情况有点严重,我需要帮你砸断重新接一遍。”
孺童想了想,问:“会影响我干活吗?”
少年平淡的道:“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好好养着。”
孺童道:“我不可能养。”
“那也先接上,你也不想落下残疾,以后手无法劳作。”
孺童自然是不想的。
手有残疾无法劳作的人,是不会有人求娶的,若不能结婚,她就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父母。
少年突然惊讶的看向孺童身后:“那是谁?”
孺童疑惑转头。“什么....啊....”
咔。
“接好了。”
少年从行囊里取出竹板与绳子,用绳子将竹板绑在孺童的手上,固定孺童的骨头。
孺童泪流满面的任少年摆弄。
少年一边给孺童固定骨头一边道:“麦子与麦粉发霉了,吃了,人会中毒;螃蟹与柿子同食,人会中毒;厕所里有一些结晶物,那是硝,掺在饭食里,吃多了也会中毒;豆浆,没有煮熟,吃了也会中毒,经常吃肉喝奶的人,吃了,中毒会更快更严重;叶菜储存时间过长变质,吃后也会中毒;没炒熟的扁豆,吃后也会中毒;青狼茄(番茄)吃了也会中毒。”
如同的眼泪蓦然顿住,讶异的看着少年。
“好了。”少年放下如同的手,问:“刚才的内容可需要我重复一遍?”
孺童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知识?”
少年回答:“只是觉得你可能用得着,可需要我再说一遍?”
孺童沉默。
少年见此只当她默认,便重新念了一遍。
念完后,少年重新背起行囊,向孺童告辞,前往菜市。
菜贩们正在议论刚才来买菜的孺童。
“陈大两口子真是造孽....”
正在挑菜的夏闻言好奇的问:“他们怎么了?”
然后听到一个很寻常的故事。
陈大与王二娘是这一片出了名的不着调父母,都不管家里的事,从女儿能走路起,家里的活就逐步扔给她,到如今家中里里外外的活,洗衣做饭劈柴买菜烧水挑水清厕所全是小女孩一个人做。
若只是如此,也没什么,谁家女孩不是家里家外什么活都做?
让人无语的是这俩有事没事打骂孩子。
虽然新婚时好过一段时间,但随着时间流逝,两人感情越来越淡,陈大也成天在外鬼混,回来不是与王二娘吵架便是打妻子打孩子。而王二娘,在陈大那里受了气,没事也是打骂孩子出气。
最近终于折腾够了,准备和离。
名丫丫的孺童若是个儿子,自然要跟着父亲生活,但她是个女孩,那可以做文章的余地就多了,以陈大王二娘的性格,必定会将她当皮球踢来踢去,谁都不愿带个拖油瓶。
夏面露同情之色:“听起来真可伶。”
然面上是深切的同情,心却是一片平静。
这故事太普通了,实在无法令人心生波澜。
回来的蓝衣少年从夏手里拿过菜篮。“我回来了。”
夏也没问对方离开时做什么去了,将挑好的菜放进菜篮里。“回去了。”
四日后又来买菜时,夏听到了之前故事的后续。
陈大与王二娘没离婚,也再也不会离婚了。
倒不是两人找回了旧日的感情,而是两人都死了。
前天陈大回来将女儿又打了一顿,将人打得不轻,之后让人去做饭。
因为被打得太重,陈大又催着,丫丫做饭时根本没仔细看,没发现麦子里有少量长了霉。
一家三口都中了毒,只有丫丫因为挨了打,身体难受,又一直被夫妻俩嫌弃饭桶,一直吃饭吃得很少,中毒不深,被邻居发现后一通灌水催吐抢救回来。
夏小声嘀咕。“史书诚不欺我,做人做事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给你做饭的人。”
不想杀你,吐口唾沫让你吃口水。
想杀你,那就更简单了。
“什么?”
夏感叹道:“这小孩真可伶,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也不知未来要怎么办。”
燹朝虽然允许女人立女户,但门槛很高,必须家里没有任何成年男性。丫丫倒是达到了这一门槛,但女户的第二个门槛是已成年。
做为孺童,丫丫不可能立户,注定会被某个同族亲戚收养,一起被同族亲戚接收的还有她家的房子与田地。按法律,等她成年后,亲戚会为她寻一门亲事,这些家产将做为她的嫁妆。
但按法律如此,实际情况肯定不会按法律。
若她夭折或走丢了,那她家的田宅就归同宗族的亲戚了。
菜贩们与买菜的妇女们闻言纷纷赞同。
买好菜,夏与蓝衣少年的一起往回走,刚走出买菜的街道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名仿佛大病初愈的孺童。
“师姐等我一会。”
夏点头。“去吧。”
快步小跑到孺童面前,蓝衣少年问:“寻我何事?”
“我想活下去,但我不知道怎么做,只能来寻恩人。”
蓝衣少年叹道。“若我已长大,我可以带走你,但我自己也是孺童,无法带走你。”
她自己都还靠别人养着,如何有能力养另一个人?
孺童想了想,问:“恩人可还能再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