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也不多。”
透支了三个月零花钱的棠肉疼道:“那也不能乱花钱。”
嫌弃的将不争气的阿父推开,棠站到白民女子面前,发现身高差距太大。
不同于身高不足三尺的棠,白民女子身高超过六尺,两相对比宛若菌人见龙伯。
棠又转身对五郎张开手,五郎将人抱了起来,棠不满道:“我要坐你脖子上。”
五郎不解,但还是将小家伙举起,放到自己脖子上。
棠骑在五郎脖子再看白民女子,很好,从仰视变成俯视了。
“你这衣服太花了,卖那么多贵,不划算。”
白民女子控制住嘴角弧度:“色彩鲜艳只要搭配得当便会很美,这两身衣服的颜色搭配极好....”
“听不懂,但就是感觉太花,还要花时间改,不值。”棠总结道。“阿父,你们的船是哪天?”
五郎配合的回答:“明天。”
“还要改船票,太麻烦了。”棠道。“要不还是算了,我们去其它地方买更合身的吧?棠不信找不到合身的衣服。”
白民女子道:“你这样的身材,要买合身的衣服并不难,但要买色彩鲜艳的可不容易。白民与你这体型相当者都是垂暮老人,穿衣服不重色彩,更重穿脱方便。”
“那你这有吗?”
“你想要?好的。”
白民女子很快打开一只箱子,露出里头的小衣服。
棠在一堆衣服里挑了会,很快挑出一身。“这身做搭头,再少五百铜钱就够了。”
白民女子愣住,旋即反应过来。“不可”
棠歪着脑袋问:“为什么不可?我买三身衣服,姐姐,我这么可爱,为什么不能便宜点?”
五官精致漂亮的稚童奶声奶气的冲你撒娇,白民女子险些脱口一个可以,但理智及时追上来。“五百铜钱太贵了。”
“那少点,四百?”
“最多一百。”
“三百,不行就算了。”
“好吧,看你这么可爱,便宜三百送你了。”
“成交,阿父,给钱。”
“好。”五郎麻利的掏钱。
图南虽然在隔间换衣服,但也听得到外头的动静,出来时一脸笑容的将棠抱起举高亲了口。“棠真棒。”
棠期待的问:“省下的钱可以给棠做零花钱吗?”
图南无情道:“不行,那钱是我的,不是你的,但做为你帮我省了钱的感谢,我可以送你十贝做酬劳。”
“才十贝?小气鬼。”
“不要就算了。”
棠一把抓住图南。“我要,我的酬劳,必须给。”
图南莞尔:“好好好,给给给。”
要等衣服改好需要改行程,翌日一家人还在红杉城,继续吃吃喝喝,吃到下午时发现红杉城的白民商贩纷纷收摊,有条不紊的向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骑在五郎脖子上,拿着一把羊肉串啃的棠疑惑的问:“他们要去哪?”
五郎想了想,道:“今天是余日,他们是去参加葬礼,听说白民的葬礼很有意思,我们去看看吧?”
图南咽下嘴里的羊肉。“行啊,白民的葬礼非常与众不同,正好让棠开开眼界。”
白民的葬礼非常开眼界,开眼界到离谱。
白民们围绕高达数十丈的女树周围,穿着绿色树叶纹礼服,头戴花冠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走到树下,将木雕放在树下,然后拿着乐器开始载歌载舞。
舞蹈很优美,乐声就很刺激,有种刺激心脏的感觉。
在刺激心脏的乐声中,有树根从泥土中钻出,钻进木雕中,须臾,木雕破碎化作一地碎渣,树根又下一个木雕。
棠骑在五郎脖子上,居高临下,看得更清楚,惊得嘴里的羊肉掉出,掉在五郎头上。
图南拿掉五郎头上的羊肉。“棠,别乱吐东西。”
棠指着正在吸收木雕的树根,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同样惊讶的五郎回神,拿出帕子给棠。“给我擦擦头发,那是女树在吸收白民的残骸,白民源于女树,死后也会回归女树,便如我们鲛人死后回归海神一样。”
棠接过帕子给五郎擦头发,面上却是露出疑惑之色,是这样吗?她怎么感觉女树和鲛人神话传说中的海神有点不一样?
图南道:“不过棠惊讶也能理解,这一幕看起来确实惊人,充满神话色彩。”
她第一次看到时都有种神话降临人间的既视感。
当最后一个木雕被吸收,乐声换成正常的哀乐,树根回到地底,白民观众们唱起古老的哀歌。
哀歌之后是喜乐与吃席。
白民的生死观就是这么独特。
死亡是悲伤的,因为生死相隔不再见,也是喜悦的,因为亡者已经回归女树,同更早故去的人团聚,这是值得欢喜的。
虽然生死观很奇怪,但白民准备的筵席是真的好吃。
酒有玉米酒与乳酒,主食是麦饼,菜肴是各色时令野菜与牛羊豚肉,尤其是烤肉,味道格外美。
中东洲海域的岛屿香料种类丰富,祖洲陆地离得近,每岁都有无数商船满载香料北上。
距离近,成本低,香料自然便宜,白民烤肉时放香料放得格外大方,为烤肉增加了风味。
白民欢迎非本族人吃席,分享欢乐,因此一家三口蹭了一顿饭。
烤羊的肚子里塞满水果与菌子,棠一口肉一口菌子再一口水果,吃得满嘴流油。“好吃。”
五郎将菌子夹到小家伙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图南咬了一口菌子,没感觉有多好吃,比起啃菌子,她还是更喜欢菌子熬的汤。“吃完了记得多走几步,不然又肚子难受。”
五郎将路上买的三只竹筒放在案上,打开,清冽的梅子香气扑鼻。“我在路上买了酸梅汤,棠多喝点就不会肚子难受了。”
图南拿过一只竹筒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沁人心脾,盛夏时节来这么一口实在爽。“好喝。”
棠小心翼翼的嗅了嗅,感觉有点像在望云县时吃过的腌渍梅子,捧起喝了一口,确实是梅子。“好喝,梅子还可以这样做吗?”
“可以啊。”
“那望云县怎么没有?”
图南随口道:“望云县没这么热,比起费事的做酸梅汤,大家吃腌渍梅子就够了,你回去后要是想吃可以自己学着做。”
棠看向五郎。
图南将棠的脑袋掰回来。“别看他,你也不小了,该学点东西了。”
“我一直在学习。”
“但你没学过怎么做饭。”
“阿父、妙仪、小玉会做。”
“但他们也不可能给你做一辈子饭,人还是得自己会做饭。”
“阿母没做过饭。”
“那是你没见过我做饭,不代表我不会,没人做饭时,我不会饿着自己。”
吃席到入夜,翌日取了改好的衣服,一家三口再次乘上海船。
海船在抵达祖洲陆地南端时向东,穿过陆地与中东洲北方岛屿间的海峡时,浩浩荡荡的旅鸽群正在穿过海峡向温暖的中东洲岛屿迁徙。
虽然祖洲大部分区域刚进入孟秋,但最北端已是深秋,南迁的候鸟与陆地南部的候鸟挤在一起,食物自然不够,输了的候鸟提前向过冬的中东洲迁徙。
然即便是旅鸽迁徙的先锋也数以亿计,遮天蔽日,白昼在一瞬间转化为黑夜。
棠瞠目结舌。“啊啊啊....”
五郎问:“好壮观?”
棠点头如捣蒜。
图南摸着棠的脑袋感慨道:“是啊,壮观如神迹,让人不论看多少次,都为大自然的造化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