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陆君并不在乎这点,燹帝让自己做的,自己做到了,现在该收取酬劳了。
看着繁华富庶的永安城,众多外番军队兴奋不已。
“且慢。”
陆君惊讶的看着突然拦在自己马前的男子。“殿下何故拦我?”
燹太子解释道:“如今刚克复京师,若大肆抢掠,那在东京的人就会为叛军死守,难以再攻取,希望到东京后再履行约定。”
陆君想了想,不论是永安还是淇阳都是燹朝的都城,一样的繁华富庶,人口众多,抢哪座的人口都是抢,她不挑,燹朝也不算违反约定,遂下马道:“我当率军为殿下立刻前往东京。”
既然不抢了,那就得扎营休整。
整军后外番军队与燹军一起跟着燹太子入城,穿过永安城南,扎营于东岸,沿途百姓不分男女老幼、淇人还是戎狄皆夹道欢呼悲泣,哭着说:“广陵王真不愧是淇戎之主!”
陆君见了,心中叹息,还挺得人心的,如此深厚的人心要败干净也需要几代人,至少只是劫掠一座帝都不够,短时间不用考虑这片土地了。
吸取了收复永安的教训,这次燹太子让大军在永安休整三日完全恢复精神才东追叛军。
*
篝火熊熊,无数人载歌载舞,为新郎新娘献上百年好合的祝福。
很好的祝福,但鲛人寿命千载,百年未免短暂。
因此轮到图南敬酒时,图南真诚的送上千载好合的祝福。
不知道为什么,新郎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接过酒盏送到嘴边,仿佛要喝,却倏然将酒液泼在图南脸上。
“世子!”
图南的脸也黑了。
小样,四十年没捅你刀子,你骨头太痒了是吧?
南门与杜若一人抱住图南,一人捂住图南的嘴,将撸起袖子准备将新郎从鱼缸里拽出来,在婚礼上上演一场新郎满地找牙戏码的图南拖走,鱼缸边的新娘似扶实抓的控制住新郎的手,笑着对众人道:“我的新郎不胜酒力,方才手抖了下,接下来我替他喝。”
同样上前准备救场的王孙飞廉见有人先一步,立刻鼓掌道:“不愧是可汗之女,敬世子妃。”
带头敬了新娘一盏酒,将插曲糊弄过去,飞廉扭头小声对五车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场婚礼的新郎必须是皇族,若不是新郎,何以皇族?”
五车磨牙:“我是海后之孙。”
“古往今来被废的皇族多了去,别指望你父的遗泽,你父可是有八个子嗣,大母要移情,为何不移情一个听话的?”
五车压抑的配合着婚礼。
另一边。
图南一边擦着脸上的马奶酒一边控诉:“太过分了,我好心祝福他的婚姻,他居然泼我酒水。”
南门笑道:“可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幸福呀。”
图南疑惑。
杜若点头:“你祝他婚姻幸福无异于捅他刀子,不怪他忍不住....”
见图南目露杀气,杜若补充道:“当然,泼你酒水还是不对。”
图南不解:“没跟他说清楚这场婚姻代表什么吗?”
南门唏嘘道:“说清楚了,但这不妨碍他不愿意,婚姻这样的大事,人总会希望是与所爱之人缔结。”
“既然不愿意那怎么选的他?”
杜若道:“弇兹后五名私生子女,如今只东陵侯活着,但她性别不合适。五名私生子女中,两名成婚,按照皇族法,海后私生子的子嗣中只有婚生子才能拥有皇族身份。只九名有皇族身份,其中一名在百载前病逝,如今健在的只有葫侯的八名子嗣,剔除性别不符合的,再剔除已成婚的,位高权重的,就他符合条件,性别合适,身份地位足够又不影响朝堂稳定。”
图南了然。“但他不愿意,那这事怎么成的?”
南门神色复杂的感慨:“他是皇族,自出生起便享皇族的锦衣玉食,如今只是让他付出婚姻,如此小事都不愿意,两位陛下与朝堂诸公该如何看他?”
那肯定不能跟他客气,当供养一名皇族不花钱吗?
有人自愿帮国库节省开支与回本,傻子才跟人客气。
图南莞尔。“舍不得需要付出的代价,做出选择后又不满意得到的,这是人性,尤其五车这种从小被宠着长大,要星星父母给摘星星,要月亮父母也摘月亮的,任何选择有一丝不如意都不能满意,但借此泼我酒水绝对是借机报仇。”
南门默然。
杜若道:“你可以在来日找机会报复回去,但不要做得太过分,毕竟他如今是与草原结盟的象征物,至少别在人前。”
图南点头。“我明白,有机会就报复,没机会我也不会强求,为他不值得。”
借婚礼之名举行的盛会持续一旬,第一天举办婚礼,之后三天,从离得近的海国疆域赶来的官吏们一一接受新郎新娘的召见,献上礼物并聊一聊政务——虽然是结盟的象征物,但也不能做个纯粹摆设,还是得干活,海国与草原互市的关城以后将由这对夫妻共同管理。
然而,只是坐下来聊了一会,海国官吏们就给这对夫妻干沉默了。
新郎五车,众所周知的纨绔,但即便是纨绔,那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纨绔,上了几十年学,哪怕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学无术,只偶尔听一听,几十年积累下来也能保证他无能但有基本常识,但这份基本常识并不能满足海国官吏们的需求。
商贸互市必须掌控在海国手里,五车哪怕是个废物也得支棱起来。
对五车的水平有清晰的认知后官吏们痛苦的给五车掰开了揉碎了讲课,然而,纨绔非常对得起自己的名声。
王八念经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比起五车,反倒是因为是女儿而没接受过任何继承人教育的新娘蹭课蹭得很认真,这也让官吏们备觉心塞。
他们并不想让新娘控制互市,无关新娘的学识水平,纯粹是立场。
虽然海国的奇葩婚姻法决定海国的夫妻都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不是一荣俱荣一起下地狱的关系也没人敢在法律暗戳戳鼓励杀配偶的情况下结婚——但这俩不是正常的婚姻啊,正常的海国婚姻是夫妻俩出于自己的意志决定结婚,而这俩是被各自的家族摁着结婚,再综合考虑一下海国的奇葩婚姻法,官吏们不得不对新娘防着点。
比起痛苦的官吏们,与五车有仇的图南干脆利落的放弃五车,连夜写了一份长达四万字的互市管理文章,将自己了解的互市管理知识与常识全部掰开了揉碎了写在文章里,再将文章献给新娘。
新娘看到一半便被文章里的干货噎得一脸懵逼,她没接受过王子的教育但不代表她傻,看不出海国官吏们对自己的提防。
这份文章怎么看怎么都不该是海国人献给自己的,献给新郎还差不多。
出于疑惑,新娘单独召见了图南,在图南进营帐一瞬心生三分恍然。
这几日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根本记不清,但她记住了图南,新郎突然在婚礼上发疯羞辱一个人,她想不记住被侮辱之人的容貌都难,更别提被侮辱之人一身气质如岁月沉淀的醇酒,让本来就美貌的容貌硬生生拔到与新郎不分伯仲的水平。
哪怕没有新郎婚礼羞辱人的事,婚礼上的人也很难忘记图南。
图南一进门便对新娘行礼:“望云县令图南拜见王女。”
“请起。”新娘抬手让图南起来,并一指自己前面的坐垫。“坐。”
图南不客气的坐下。“谢王女赐坐。”
新娘好奇的看着图南。“你与世子有何过节?”
图南叹道。“也不是什么大过节,我与他曾是情人。”
新娘:“....”冲着婚礼上发生的事,我觉得你俩比起情人更像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