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药当日下午,倪潇儒便急着找主任探问病情。主任一见他便先说道:“我正想找你呢!”
倪潇儒问:“老师,停止用药是否意味治疗就此结束了?”
主任说:“从理论上说仍可继续治疗,但实际的情况你也清楚,继续用药已失去针对性。”
倪潇儒又问:“那…老师,你的最终诊断是什么?”
主任一手握笔,一手弹钢琴似的敲打着桌面,然后才颇保守地说道:“现在虽还不能绝对的下诊断,只能算作基本诊断,因为存在两种以上的可能,一是“小儿麻痹症”,因为它的症状和过程与这种病的要素基本相吻;二么是遭受环境的剧烈刺激,肌肉骤然萎缩所至。我个人则倾向前者,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幸运的是还不算是最坏的那种,只是两条腿丧失功能,不过即便如此,这个小女孩恐怕也很难再站起来喽!真是可惜…哎…”一边还不停的摇着头。
其实,倪潇儒心里本已很了然,这几日里,他除了照顾冬洁和安慰文丽,就是在不停的在看带来的书和相关的资料,所有的症状和结论都指在那个最糟糕的点上,只是他心里不愿接受,他心里在顽强地排斥这个点。他要听听这位医学权威的结论到底如何?金重野主任擅长神经和肌肉领域的疾病,在这个领域他也称得上是颇有建树的专家,当然…和自己在上海进修时的老师相比自然要略逊一筹。他希望主任的结论能与此相反,能颠覆这个糟糕的点。甚至能出现奇迹,可是奇迹没有出现。主任的诊断与他最不愿接受的结果不幸一致,但倪潇儒绝不肯就此死心。他问道:“老师,你以前有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病例?”
主任说:“碰到过的,但得病的过程不太一样。只可惜,我虽能基本诊断它但却无法治愈它。”
倪潇儒急切的问道:“那以前有没有看到过记载治愈病例的资料呢?”
主任告诉说:“从资料上看是有的,但我觉得可信度大可怀疑,如真有治愈的病例,那也只能说是奇迹,之中的运气成份恐要远大于医学本身,有那种偶然的色彩。因为就是负责治疗的医生都没法说清是怎么一步一步深入治疗的,也就是说,你所采取的治疗手段必须是可控可预见,和结果之间存有必然的因果联系。若有,那同样的手段用在另一个人身上为什么就没有疗效呢?不过,正是有这样的奇迹出现才支撑起人们心中的希望,才鼓起人们的信心去不停的探索。”
倪潇儒若有所思的站在那,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即便是碰运气,即便到了没有希望的时候,我也绝不放弃!”他忽然觉得在主任面前这样说似乎不妥,因而稍带尴尬地说道:“老师,我只是觉得去努力总要比停在哪儿有希望。
主任一点没介意,反一边点头一边鼓励说:“是的是的,搞业务的人是得有你这般韧劲才行。潇儒啊,这些日子,尽管你说少听多,但从你所提的问题中我已感觉,你是个极执着极有见解的人,专业功底已相当深厚,比你那同学可要更敬业更优秀啊。我想即便真有运气的话那也是靠着不停的努力才碰上的,古人说:“自助则天助,自强则神佑。”我希望病人回去后,在康复过程中你能持续给予关注,甚至不妨在这上面作一些大胆尝试,说不定真能产生开创性的想法和结果呢!其实在这个领域上我也曾作过一些探索,只是没有继续深入下去。我曾为此收集了不少资料,一部分就这在办公室,还有一些放在家里,这一二天里我就带来,到时你来拿,或许对你会有帮助。不过得说定那是借的哦!还有,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这里,我定当尽力。”
倪潇儒说:“好的好的,谢谢老师,我也一直在这样想。”
主任说:“不管是作为同行还是作为学长这都是应该,不用说它。现在是到了该怎么向你表妹说病情才好?”
倪潇儒踌躇一会说:“如实相告,她是绝承受不起的。”
主任说:“所以我才一直没向她实说病情。但不据实告知那将会误导人,不利于后期的康复和生活,要不就由你去解释吧!”
倪潇儒说:“老师,我想最好还是由你亲自说,只是得尽力拣好的、拣轻的一面说,一定要让她心存希望,只有她妈妈心存希望,小冬洁才有希望。”他知道,人的精神状况对身体状况的逆转是至关重要的,无望和沮丧足以抵消任何最有效的治疗手段。
主任说:“好吧,那就不得已而为之吧!”
次日上午,主任便让护士招呼两人去他哪儿,这是文丽头一次从主任口中听到较详细的病况,这些天里都是潇儒在向她转述或解读病况。其实主任所说的这些昨晚潇儒已说过,但冬洁的两条腿毕竟还没有知觉,她的心仍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禁问道:“主任,真的可以出院了吗?”
主任点点头却没说话,他看看倪潇儒,那意思是接下来只能由你自己去圆说了。
文丽看看主任又看看潇儒,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潇儒的脸上。
倪潇儒说:“听主任的没错,康复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其实回到家里也是不错的办法,饮食起居都要方便许多,还可想办法让冬洁作些康复性锻炼。待会我们就去办出院手续。”
文丽见两人都一样的说法,再说,除了听医生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不成?回去也好,毕竟有潇儒在,他对冬洁是极用心的,又肯动脑子想办法,因而就放心的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