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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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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又是个周未,倪潇儒依例去丈母娘家接儿子瑞元。他想若是之韵在那正好向她说几句软话,希望把这事了掉。他觉得现在去丈母娘家特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是不去接瑞元那自己爸妈处又无法交待,因而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再说。

林之韵走的时候并未将两人吵架的事告诉她妈妈,当然也不会说和段老板之间的事,是决定要跟段老板去广东的次日才打电话和爸爸说的,但只说是要去进货,得等些日子才能拿到货。还说,若潇儒问起就说不知道。胖婆倒已来过两回,告诉说:“之韵在哪儿等货,她好好地,让你们放心。”胖婆还顺便问道:“潇儒问没问之韵去哪儿了?”一提这事,她丈母娘似乎有些生气,她已猜到必是两口子在怄气,之韵就是任性一点,你一个大男人,侧一侧身,不就让过去了?自己老婆出去这些日子,居然不闻不问,这样顶牛算个啥?他虽来过,那只是来接送儿子的。她妈妈这样想着,因而见了潇儒就故意不提之韵。倪潇儒则以为林之韵一定会添油加醋地把这事告诉她妈妈,自觉有些无趣。因见丈母娘不提这事,他也不便问,就顾自带瑞元回自己爸妈家去。

其实倪潇儒已往卖场打过几回电话,只有一回有人接,那女的没声好气地说:“她辞职不做了,你上广东那头去找!”说完便“啪”地挂了电话。刚才接电话的其实是胖婆的妹妹阿云,两人虽为姐妹,却是一胖一瘦,只是姐姐要比妹妹更好看一些的样子,不过那容貌倒是极相像的,毕竟是一母所出。阿云向姐姐要下两个柜台,一边卖服装做生意,一边替姐姐照看着卖场。“五一”前的这段时间卖场的生意特忙,一时人手不足,她便锁了办公室,在自家的柜台上充任起售货员来。方才刚和人争吵了一回,因受了那刁蛮顾客的气,正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再加之她并不认得倪潇儒,因而那语气声调自然难听。稍后姐姐阿琴也来了,她一是来送样品服装,二是想和妹妹商量事情。这段时间,厂里业务紧,分身不易,但心里却日日牵挂着卖场的事情。姐妹俩已有个把礼拜不曾碰面,一旦碰面便会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完。

倪潇儒捏着电话楞了一会,他还以为是林之韵故意让人这样说,而她自己却躲个不露影儿。他想,是你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过头的话,何必生这样长时间的气?若依过去的脾气,他才懒得去搭理她呢!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贪图个安宁,万万不可再在这种事情上给爸妈添堵了。他转而一想,这样僵持也非办法,因而就去附近的公用电话处给她打传呼,因为用爸妈家的电话打,她是不肯回的。可是等了个把小时还没回,他想这一回恐怕还得亲自去卖场找她,若还不行,那也只好由了她去。他甚至还想,你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那就只好拉倒。他想定之后便回爸妈家,赶紧儿把东西收拾好,连中饭都不及吃就往卖场去。

林之韵虽已在这卖场呆了将近年把光景,但倪潇儒还是头一回去卖场,他凭着林之韵曾经说起过的卖场平面,无须借问,便径直在右底角的拐角处找着了那间办公室。门半开着,没看见林之韵,倒是见那胖婆侧着身,半趴在写字台上,正和另一个女的在说话。他上前敲了敲门并叫道:“阿琴。”两个女的都转过头来,那阿琴惊叫道:“耶,潇儒,你怎么来了?哦…快进来坐!”胖婆一边招呼,一边起身移过椅子让坐。卖场里很热,又加之是刚急急地赶来,因而倪潇儒已热个额头淌汗,不停地用手抹着,胖婆便将电扇转过来给他吹。她向妹妹介绍说:“喏,这便是我常提到的倪潇儒。”又对倪潇儒说:“这是我妹妹阿云,如今也在这卖场里做。”

倪潇儒朝阿云点点头,笑着说:“刚才让我去广东的,想必便是你了?”

阿云 “噗嗤”一笑,微微红了脸,说:“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哟!”

胖婆让阿云去外头照看,又掩了门,这才过来坐下。倪潇儒问道:“之韵呢?”

胖婆说:“我妹妹说得没错,她确实去了广东。”

倪潇儒极是意外,急问道:“她去哪儿作啥,几时去的?难道还去进货不成?”

胖婆回答说:“已有半个月光景,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怎样的清楚。”

倪潇儒掰一下手指,在心里想道:“这样说来,那日吵架后没几天的光景便走了。”

一段沉默后,胖婆说道:“我还没告诉你呢,之韵已将卖场转租给我经营了。”

倪潇儒听了越发的不明白,因而问道:“卖场又不是她的,她哪来转租的权力?”

胖婆自知说漏了嘴,红着脸赶紧补救说:“哦…哦…这个呀…这个我说错了,是段老板转租给我的。”倪潇儒的突然出现,让她着实吃了一惊,也让她犯难,不知道如何对他说这事情。一边是极相契的小姐妹,自然要护着;一边则是她认为最值得仰慕,只有当一个人蒙在被窝里时才敢想的那种心仪的男人,因而也有意想帮他点什么来。他们曾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恋人,而如今,他们的爱里头出现了最不该有的杂质,能糜烂人的情感,他们的爱将要被打破、被葬送。谁之过,恐怕无人能究。他们将以什么形式分手,那自然是他们自己的事。她只想既不要伤着林之韵,同样也不要伤着倪潇儒,得极早地将信息传导给他,让他的心灵和情感能有个缓冲。她在想说词,倪潇儒那样聪明的人,只要适当地稍加暗示,他定然会明白的。

倪潇儒见胖婆这样躲躲闪闪的神情和支支吾吾的语气,料知事情绝没那样的简单,定有事情瞒下。他说道:“阿琴,不瞒你说,那一日为着一件事情,我们吵了架,过后便断了音讯,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生气而躲避我,不想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严重。现在之韵的去处和近况恐怕只有你清楚了,而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处,因而并不想告诉我。这个我自然不能说什么,不过你要知道,既然发生过什么事情,瞒绝不是最好的选项,只有说开了才能有解决的办法,也才是真正对你的小姐妹好,你说是不是?”

胖婆想了想,然后斟字酌句的说:“在我看来,你和之韵都是有才能的人,而之韵又是争强好胜的人,你们两人意见相左那是常事。她的追求和价值观与你不同,看似浪漫,但归根结底却是趋向物质的。爱情是高尚的,爱情的力量是超常的,它能勇敢地冲破种种阻碍。然爱情绝不是牢不可破的,因为世俗化的物质便能轻易的将它击碎。你们两人是一对羡煞旁人的俊男姝女,你们的结合看似完美,但是中间却夹着一层极易让人忽视的隔膜,因为它寻常时候是无色无味的,可千万别小觊了,它埋下的却是一条致命的裂痕,若遇颠簸震动,它就有可能裂成鸿沟。”

此前,胖婆留给他的一直是木讷的印象,眼下却说出这等斤两的话来,倪潇儒颇感吃惊,简直要刮目相看了。他刚想开口说话,胖婆倒已先他而说:“你干吗这样的吃惊,是我说错了,还是我不配说这样的话?”

“噢…不是不是,我觉得你这话很有哲理,可谓入木三分,不愧为知根知底的小姐妹,我极愿领教。”倪潇儒急忙申辩说。

胖婆接着说道:“你以为我一定知道什么,其实不然。我想,即便再要好的小姐妹,她不说,我自然就不好问。现在倡导的是市场经济,彰显的是自我才能,尊重的是他人个性。只是人的价值取向反而单一起来,以前敢想不敢做的事,现在变成了很寻常。像那些老夫娶少妻,美女嫁丑男这档子事,多得让人失了谈论的兴趣,而且那名词越来越文明,亦越来越优美,夫妻之外称情人,素不相识叫做“一夜情”。你说我这话是不是妄说?”

倪潇儒听了胖婆的话后,居然一下忘记自己为了什么而来,反而循着话题说道:“当然不是,确有如你所说的事,不过你是将它夸大了,寻常但非普遍。”

胖婆笑笑说道:“你不是想问之韵的事么?我说不出更多的,只想提醒你一句话,现在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只是当事情来到你面前的时候,既不要怨己,更不要怨人。你是聪明人,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的话的。”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倪潇儒便起身告辞。他当然听出胖婆的话里所含的弦外之音,是善意提醒呢,还是林之韵故意释放的信息?一时不得而知。一连几日他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假设着种种可能。“她真的跟那个广东老板走了,事前怎么会连一点征兆都没有?是我迟钝,还是她做事巧妙?再说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不合她的性格,她可是个敢想敢做的人!”他自言自语道。一连半个多月,毫无音讯,连“五一”也不回来。儿子瑞元她是很喜欢的,如今却能撇下不管,看来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她要离开自然拦她不住,也不想去拦她,因为那已没有意义,他知道自己心里一直装着文丽,因而对林之韵的感情无论如何都深不起来,真的没法达到对文丽那般深的程度。

自己和她结婚,那是因为她说她怀孕了,自己处处忍让,哪怕是将就都认了。自己赚来的钱,爸妈那里拿来的钱反正一股脑儿都上交,家里的事都由着你,为的就是图个清净,避免龃龉,这样自己就可以一门心思去做事情。若她跟那个广东老板真有私情,那只能说明,这段婚姻已到了弥留之际,还有什么理由去挽留它呢?这段婚姻不长不短,刚好维系了七年,真正应了“七年之痒”的说法,不管是巧合还是命数,如今都得接受。只是委屈了儿子瑞元,还有就是怎样跟爸妈说这事情呢?他责怪自己,老是给家里增添麻烦。本来他已想好,尽快把之韵的那份余债还清,让她静下心来找份事情做做,自己则去那家医院,这样就能静心做事,如今半空里生出这样一件事来,白白地添出一层烦恼。他想过几日找一个机会,先给爸妈透个风,别到时又弄得他们措手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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