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到敲门声,不过这回不是妈妈,而是姐姐之丹,她笑着喊道:“哎,你们不饿啊?”
林之韵赶紧过去开门,嘴里说:“哎呀,姐姐是你啊!我们是刚想过来。”
姐姐故意瞥妹妹一眼,然后笑着说:“爸妈都等急了,再迟就变宵夜了!”接着她压低声音说:“请吃饭还得三顾茅庐的。”一边朝里努努嘴,手指同时也往那指指。妹妹有男朋友了,做姐姐的心里自然高兴,今天接着来是想热闹一下气氛,同时也可多了解一些事情。姐姐对妹妹的事一直是很上心的,有时侯爸妈说不来的话,姐姐倒是好说的。
林之韵被逗个“吃吃”的笑起来,不由得用手去抹了一下姐姐肩背,然后扭头对倪潇儒说:“潇儒,我们吃饭去吧!不然真要三顾茅庐了。”
这一回倪潇儒倒是干脆,说:“走,吃饭去,其实也真的饿了。”
姐妹俩挽着手走在前头,倪潇儒则跟在其后。之丹回眸笑着说:“既然饿了,那为什么不早点过来吃呢?”
倪潇儒微微笑了笑说:“这个…这个…之韵没说起去吃饭啊!”
姐姐扯扯妹妹的手臂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他难得来,你却让他饿肚子,不心疼啊!”
“我是想让他早点吃饭的,可是他呀…就像个楼台小姐,还怕…见光,我么…也只好陪着他一起饿肚子。”林之韵一边说一边扭头朝倪潇儒挤挤眼。
姐姐之丹不知道他俩打的什么哑谜,但又不便贸然诘问,因而只好一笑了之。
“我好些日子没见姐夫了。”妹妹说。
姐姐说:“他本来说好是来的,哪知道,刚想出门就被单位的人堵在门口,说是什么东西不好了,一定要他去才弄得好。你看…”一边还摊着手甩几下。
“哦呦,姐夫也真是的,总是忙,也不知道抽点时间多陪陪你的。”妹妹说。
“他呀忙得很,不过我是从来都不去阻拦他的,总归是单位的事要紧,你说是不是?”姐姐说。
这时已到了自家厨房门口,三个人进了门,仍旧坐在昨晚的座位上。菜没昨晚那样多,但仍很丰盛,全是新鲜的,昨晚剩下的一碗都没有端出来。倪潇儒也没有昨晚那般拘谨,活络了许多,吃得也比昨晚多。他早早地吃完饭便坐在那喝茶,听大家闲谈,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这样坐了一个来小时后,他朝林之韵使使眼色,林之韵以为他想抽烟,便伸手去她爸爸桌前拿,倪潇儒拉拉她衣角,指指手腕,林之韵点点头说:“哦,这个我知道的。”又坐了一会后,林之韵才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送他去车站,还要理一下东西,嗯…那我们先走了。”
他爸爸起身说:“是得早点去,这样保险,不会误车。”
姐姐说:“要不我送你们一起去,也好帮着拎一下东西。”
林之韵摆摆手说:“不用不用,那太麻烦,反正就两个包。”接着大家便是一阵客气叠声的告辞。
两人回到后院的房间,把东西理好装入包里。倪潇儒手里拎着包站在那里,心里却在自嘲,在林之韵家呆了一天多,白天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个是不人又不鬼的样子,只敢在月亮底下露影儿。选定半夜的那趟车走,原本是为节省时间,这下倒真是应了景喽!
林之韵催说道:“怎么了,方才么催我,现在倒不走了。”
倪潇儒说:“之韵,我说你就不要送了,反正是打车去,东西又不多。”
林之韵浅笑一下说:“你这样啰嗦作啥,那有这种道理的?我么肯定是要送的?”她嘴上是这样说,而心里却在想,自己寸步不离的守着陪着,不过是想要把他看紧喽,不能给他任何的时间和机会,生怕他会旧情复燃。他本来是个很有思想,很能说话的人,可是你看他这两天木讷发呆的样子,太反常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情,自己不但要用情,更要用脑才行。
“那样回来太晚了,不累啊?”倪潇儒说。
“没关系的,只要你记得我的好就是了。”林之韵坚持说。
其实倪潇儒并没有其它的打算,现在就剩赶车的时间,还能做什么的?只是觉得这送去赶来的没甚必要,见林之韵坚持要送,因而就说:“那我们走吧。”
两人便出门打车到了车站,林之韵熟门熟路的去买了站台票,然后便一起挤着检票进站。到了车厢门口,因为太挤,再则时间还宽裕,所以就拣个稍空的地方站着说话。“潇儒,你是在国庆节前一天回来是吗?嗯…我想这回就不到车站来接你了,到时你就直接打车过来。因为那时正是做生意的旺季,恐怕脱不开身,我怕你到时怪我,所以就提前…”林之韵是故意说不去车站接,是在玩声东击西的花招,这样他就不会想到去改行程,那样自己才好接个正着。
倪潇儒没等林之韵说完便脱口连声说道:“好的好的,又不是不认得路?你么尽管安心的做生意。”他在心里想道,要是自己说不用来接,那她肯定不会答应,现在她自己说不来接,这正中下怀,这样自己回旋的余地就要大许多,一旦去了林之韵那儿,那就身不由己了,她会整天陪着,让你无法抽身,如拉下脸来硬要一个人走,那事情就闹糟了,这事说什么都不能暴露,尤其是在自己进修的这段时间,只能这样先拖着,等有办法时再悄悄地解决。下次回来的时候就先去文丽家,如果国庆节都不去,那文丽和她爸妈肯定要生疑。他知道林之韵在担心什么,站在她那面想,她没有错,只能如此,全是我的错。“咸与维新,旧染污俗。《尚书·胤征》”可是我却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难找,因为害怕事情败露啊!
林之韵看着倪潇儒说:“那我们就此说定我不来接你了哟!”还笑着伸出小手指做一个勾手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想,幸亏自己细心,发觉的早,不然…你看他的反应多快,一扫木讷迟钝的样子,尽管心里很是不高兴,但却只能掩藏不露,但一定要把他看紧,不让他有回头的机会,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这时响起了哨子声,乘务员催大家赶紧上车,两人各拎一个包疾步到车厢门口,林之韵把包交给他,一边还很认真的叮咛说:“别忘了,到时直接打车过来哟!”
倪潇儒接过包跨进了车门,他回过身来点头应道:“知道的知道的。”话音刚落,车门便“嘭”的合上了,两人隔窗挥手告别。林之韵一直注视着列车徐徐远去,那钢轨渐渐变成一条细长模糊的线,潇儒沿着它往前去了,就像一叶放飞的风筝,她相信,拽住风筝的线却捏在自己手中。她的心境一会儿空空荡荡,一会儿却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塞的鼓胀鼓胀的,因为那叶风筝毕竟脱离了自己的视线,担心暗生变数。她慢慢的、若有所思的转过身,抬起软绵的双腿出了车站。第二天,林之韵便把两人的照片一起拿去翻拍,做成一张合影,摆在床头柜上。
倪潇儒走后的这几个月,严文丽也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因为是孩子们的学年终考,因而教学事务不轻,晚上既要备课批改作业,还得帮妈妈打理家务,照顾病中的爸爸,几乎没有空闲。她很想念潇儒,恨不得马上就能见着他。潇儒倒是打过一回电话来,不过自己在上课没接着。挂长途真是叫不应,什么时候能挂通并不是由你想的。上邮局去挂虽说要快许多,可是一则没时间在那候着,二则又不知道他在哪个地方。她倒是想办法去挂过,挂通了却找不着他人。这两厢里,你找我不着,我又联系你不上,两人倒像断了线似的,音信杳然。有时她真想他能突然出现在眼前,可是他要做工作的呀!我不能妨碍他的,她深知他对事业的执着和追求。再说自己也要备课上课的,也是一副忙得很的样子!她深爱着潇儒,但也深爱着自己的学生,深爱着自己的工作。她在心里问着自己,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过是暂时的分别,又不是永久的分手,别人两地分居,一年只团聚一回,不都在过么?快了快了,他国庆节时应该要回来的,那时我们不是又团聚了么?她深爱着潇儒,因为他优秀。潇儒,你是我心中的太阳,我一生的恋人,你是最棒的,她这么甜蜜的遐想着。
天气刚刚从连绵闷热的梅雨中走出来,转眼即是炙烤的烈日。暑假虽然已经开始,学校的事情看似可以告一段落,让人可以稍松口气,实则不然,因为还有夏令营要举行、还有什么辅导班等着你。忙完这些事情后,差不多已是八月上旬了。紧接着又要开始忙家里事情,洗洗晒晒、缝缝补补的事很多,都堆在那儿,妈妈的身体本来就弱,哪里做得了这许多的。如果妈妈再累倒了,那就家不成家了,所以她得揽过来做才是。最近这些年里,只要文丽在家里,那些洗刷做饭的家务事都是她做的。再说能帮妈妈分担些什么的,也只有她了。哥哥文华只扛家里的那些体力活,什么挑水、拉煤、背米的,别的事他不管。他新近找了女朋友,心思早往那头去了。小妹妹文莲,因为自小就有哥哥姐姐在前头顶着做,因而那十个指头就像被栓住一样,啥都不会。做完这些事情,身体虽说有些劳乏,但心里却舒畅。她妈妈说:“多亏有你揽着做,不然啊…我准会累倒的。哎…你自己也该好好歇歇了。”这天下午,她对妈妈说:“明天我想去小屋转一转,开门换换空气,能晒的就拿出来晒一晒。”
她爸爸一直闭着眼睛朝里躺着,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动了动身子后说:“去是可以的,只是天气这样的热,连电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就是怕你太累,你还没有歇上一天呢!”
她笑着说:“没事的,妈妈不是说我“劳碌命”么?不去做掉,搁在心里反难受。再拖下去,暑假恐怕都没了。明天我先把家里的事做好,然后就过去,中午么带个蛋炒饭去,这样就可以早点回来,误不了晚饭的事。你们么尽管安心休息好了。”
她妈妈躺在椅子上,额头盖着湿毛巾,用手抚了抚后说:“哎…让她去吧,不然她会没心思的。”
文丽“噗嗤”一笑说:“妈妈就是懂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