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书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选书中文 > 佛龛 > 第8章 神佑之地(上)

第8章 神佑之地(上)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几人郊游一番,说些有的没的,水门讲起话,鼻音很薄,舌根从不发力,僵直的,干瘪瘪的,吐出来的字就没有后音,像一张薄纸片,舌头厚度好像不存在,他仿佛是含着一片冰说话,舌头被冰压得实在,措辞虽温厚,但还是教红芭有些冷,是政治的阴冷,她吐了吐舌头,粉嫩嫩的一截,也没什么厚度,就歇气了。

水门说些战场的事情,说些生死状怎么写,说战场上对前辈要什么态度,别人在水门眼里,都是能工巧匠,天工开物,平时不觉有什么,一到关键时候,人人都有两把刷子,还是不要小看别人为好。

水门的喉头不发音,上颚不震动,嗓子也是清秀璧人,几人倍觉亲切,只感觉他说话都不卷舌头。这边带土跟卡卡西较劲,路上两人大吵一架,红芭劝两人和好。琳这么个美人,清秀秀、温丢丢的,眼睛又大又亮,能装两个月亮的,都被带土抛在了脑后,他扔琳其实意外地很快,脑子一活动,念头一转,琳魂牵梦绕的影子就消失了,无影无踪,卡卡西还以为他是个热心肠的单细胞,最害怕的是盐水,实际上是个没心肝的,但卡卡西不知道。

卡卡西说带土越活越回去,总算没那么爱哭,居然没在对敌时哭出来。

带土细想一番之前的场景,又因为和卡卡西吵架,突然就想哭了,眼睛酸得不行,风沙直往他脆弱的泪阜里钻,泪阜的孔都肿大了,膨胀一倍,酸味直冲他鼻子,突然侬水囤积,涕泪横行,说卡卡西你不要落井下石。

卡卡西无神地看了一眼带土,他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的眼泪,对这几毫升水麻木了,但带土的泪不一样,跟一柄锤子,把卡卡西锤进了自己童年里,想起带土,他还是记得和带土一起度过的童年岁月,不是捱、熬过去的,是心舒神怡地懒过去的:

躺在草坪上、父亲怀里懒过去的,人都懒成一盘胚胎,自己的真我是自然的一片竹叶,还是巉岩,都无所谓,气定神闲,闲中有雾,精神富足,快乐无边。

卡卡西:喂,你……

卡卡西安慰带土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说出口,卡卡西不爱说教;

他靠近带土眼泪的那一半边脸,热吞吞,抽顿顿,神经自己活跃成了一只动物,自说自话地摆身体,原本都跟反根了似的,木得入土为安,没了心气,现在好像春天回来,抽芽长枝,蜕皮开花,暂时没结果子,但臊得慌。

他铁鹰般的心肠在带土的泪里熔化了一点,掉铁花,卡卡西惊觉:带土原来真是他卡卡西自己的朋友,他居然如此看重他。

带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哭,只是卡卡西是他童年到少年,时代扣时代,永恒不变的敌人,在卡卡西面前,他格外易碎,一不注意,就是成了一堆玻璃渣子,带土自己还晓得:不是琳的原因。

两人自觉不说话了,各怀心思,只给对方后脑勺,一个圆润的拒绝沟通形状,水门心里苦,心思粘稠、复杂、苦涩,止水爽朗微笑不语,心里不知道盘算什么,实际上除了他以外没有宇智波支持水门上任。

红芭只带着自己打包的烤肉,摸着自己滴溜圆滚的肚子,她的肚脐都要撑成一个探险洞,里头除了孩子什么都有,吃得太饱就会有种穿肠烂肚的感觉,肚皮要是炸了,只会炸成一个黑黢黢的洞,里头全是她的胃没法消化的食物,软烂烂,酸赳赳地皱着,濡湿着,囤融在黄水里。野猪如红芭,真是吃不了细糠,一顿能抵个两天了。

街上穿细脚裤的孩子围着圈转,拿几根削过的竹子,作成瘦马玩,两腿一跨,骑在杆上,顿觉自己驯服骏马。天边滚云,黄沙漫天,甫一进入黄昏。

水门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但是玖辛奈是个人柱力,按道理来说,生产风险大,容易母子双亡。母子连心,两颗心在狐妖的手里,岂不是一捏就碎,但是倘若能够度过难关,他就能够独占鳌头:

九尾本在自己妻子身体里,自己有了个孩子之后,作为漩涡后人,自己孩子也是天生的人柱力,九尾能传给自己孩子,这样九尾跟他的通灵兽有什么两样,简直家里嫡系单传。

他更温厚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忍者孩子,和平民孩子,野心一闪而逝,勃勃生机,鼓动撺掇,他闭上了眼睛,眯着眼睛笑,两座弯桥,红芭便不再看他,也觉得和自己无关,对他抱歉地、不拘小节地笑了笑,用袖子抹了抹脸,水门的笑眼更拱翘了,好像有重物在他眼头眼尾吊扯,红芭走到了佛具店的门口,一眼就看到深蓝帘幕背后的佛身,铜光满体,金刚饱满,单手掐诀,不知诅咒还是祝福。

红芭对几人告退,几人对她挥别,带土对她说:这次没能花钱请你,下次再请。红芭赶紧道好,止水对她挥了挥手,不知怎么的,没有说话,不像他平常那个扩阔的嗓门,卡卡西对她一点头,算作认识,水门带着他们走了,往繁华街道的尽头地带,族地走去,几个身影缩成几嘈点。

红芭小心翼翼地进去,正面碰上店长,店长半个身子站在阴影处,冷冷寂寂,萧条踽踽,衣服徒劳空落落,里面没有肉身增重,他见了红芭也不笑,不打招呼,只竖起单手,行佛礼,红芭如法炮制,单手竖起,行佛礼。

店长拿钹子,长得像小型的镲子,两个铜铁制圆盘一拍,能打击出清脆、洪亮、高亢的节拍声,圆盘中央穿结绳,方便提着,在能乐、佛乐中,为旋律敲击板、眼。

店长手拿钹子拍声,红芭把肉藏进自己房间,拿着抹布擦地、经桌、礼盘、曲录座,一时孩童嬉闹声,主妇吁喁声,吼吼风声,煮锅溅油声,树木瑟声,钹子乐声……合家圆满、德馨安宁。

晚上,红芭睁着眼睛,黑夜里眼白发光,亮瞅,周围安静得掉针都听得见,她连耳朵里倒灌的风都晓得清楚,翻了两个身,想家,也流了两滴眼泪,哭着睡着了,终于,无我梦中。

第二天一早,天不冷,天空一片水色,浅蓝,能看见人踩着云蹀躞的倒影,“水”清澈透亮,潺潺,红芭起床,房间四面水泥墙壁,没有窗户,没有镜子,从角落里的水缸捞一些水,摸脸,自然风干,一根粗制滥造、形销骨立、扭曲枝桠似的牙刷刷牙,用的是盐粉,不费钱。

刷完嘴里咸得烟擀,就漱口,过嘴,再把水吐竹筒里。没有镜子,她用木梳随便梳头,疏通了便好,她从不介意自己的长相,姣好也不高兴,丑陋也不忪丧,索性她长相平平无奇,不丑不美,长得跟美都很像,红芭和自己的母亲美都已经数年未见,不知道对方可还好。

早晨用浸水的抹布擦佛像,晨光中,佛像熹微间面容带笑,安宁如熟睡,似成人似幼童,脸还是婴儿肥滚,幼态可掬。抹布一股霉味,用久了,红芭手上也会一股霉香,晦气,所以她干完活,就再洗了一遍手,防止被人耻笑了去。

店长未起床,有时起床了,此时也只是在房中诵经,红芭不敢打扰,蹑手蹑脚地出门去,掀了帘子,街上只有搬运刚采摘的蔬菜的菜贩子,和几个贪便宜的主妇,揣着竹编织篮子,里头几个葱蒜苗冒头,一汪绿泉,满载而归。她走向忍校,路上有熟悉的菜贩子和她打招呼,她露齿一笑,挥了挥爪子。

到了忍校,推了玻璃门,从中进去,斑驳的墙还是年久失修,不知会不会有修好的那一天,她绕了点掉下的墙灰,到自己的教室班级,里面零星几个同学已经到了,止水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看到红芭,便是招了招手。

红芭心想:他可真是个犬派。

提了小袖和服下摆,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止水往她这里挪进,两个孩子热乎乎地挤在一起,膝盖贴着膝盖,红芭的手肘搭在止水的肩膀上,斜靠着他,听他说话,两只脚晃着,止水心无旁骛,只跟她说:跟家族人说了,若我们上战场顺利,我们可以一个小队。

红芭兴高采烈:真的?

止水右手食指无名指一并,一个结印手势,却不是为了结印,而是到红芭的额头一戳,荡得一下,止水脊背放松,大马金刀地往椅背一靠,双手改抱胸:止水办事,还能有假?

红芭道: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止水道:那你可就太客气了,我也不是没有目的的。

红芭:嗯?

止水道:你能挡忍术,好使,和我也认识,而且,吃人手短拿人手软,我给了你多少吃的?你想想?

红芭脑子里闪过成串的寿司和米饭:那是那是……多得很。

止水笑道:所以你要听我的,我们合作,也能多救一些是一些。

红芭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呢,这就开始兴奋地想起来了……话说回来,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止水黑色幽默道:说不定,就现在这个时刻,已经是我们一生中最后的玩乐时间了。

红芭气到:说的好像我们都不能长命百岁一样。

止水笑道:多大了,还忌口呢?

两人说说笑笑,体温贴着体温,肩膀恣肩膀,说话时神色龙飞凤舞,眉毛要扬出眉骨二里远,飞到青云上去;

红芭说话不爱比划,坐着时是个娴静的,止水随意很多,乱比划手脚,说到即兴处,眨眨眼睛,抛个眼光,都是遂心所欲,他的手指在空中指指弄弄,手指骨节蜷着,没伸直,指节上的赘皮拉平。指一伸直,赘皮就叠积,厚一层。

止水顺着红芭的眼睛,看自己的指节,其余肉都不透骨头,折着的指节,平着的赘皮就透出衔接骨,圆形的,透得发白。

止水双指快速伸直一并,往红芭眉心戳去,她躲闪不及,被第二次戳个正着,好气又好笑,也不好意思再盯着止水发呆:他有一双美丽修长、富有力量的手。

止水压低声音道:若是我有弟弟妹妹,不听我说话,肯定是要挨我一戳的。

红芭笑道:你不是有弟弟吗?你们族长家的儿子,那个叫鼬的。

止水:他才一两三岁呢,我是对他严格一点好呢,还是宽松一点好呢,真泛难啊。

红芭说:必然是宽松的好。

止水:不行,男人不能这么教,否则,以后就是没用的家伙。

红芭道:你说,日向会不会跟我们一起去战场?

止水道:有很大的可能。

红芭:总感觉都不害怕了,反而有点兴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